第四十九章 種毒(第2/5頁)

是範閑的人。

雲之瀾第一個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石階旁的範閑和那個黑衣人,漸漸地,他的眼瞳冰冷起來,目光越過範閑,看著那個黑衣人,眼神又從冰冷轉向了熾熱。

他認識那個黑衣人,甚至可以說十分熟悉,因為四年前在南慶江南杭州湖邊,這個黑衣人從湖水裏升了起來,在小船的舷邊刺了自己一劍,然後二人在江南一帶進行了延綿數月的追殺與被追殺。

雲之瀾知道這個黑衣人的實力,甚至他一直認為,除了師尊大人之外,整個天下就屬這位黑衣人的劍法最淩厲,最陰狠,比自己更加淩厲。

雲之瀾已經是位九品上的強者,所以他知道那位黑衣人厲害到了什麽程度,他不需要多加思考也知道,此時的場間,能夠用劍傷害到師尊大人的,只有那個黑衣人。

他緩緩拔出腰畔的長劍,一步一步向著那邊的石階走了過去,每一步之間的距離都是那樣的固定,不多不少,正是兩尺。

他手中的劍是三尺。

他與影子之間的距離是三十尺。

“傳說中監察院六處的真正主人,影子大人。”雲之瀾一面走著,一面冷漠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真實面目。”

雲之瀾往那邊踏了五步,距離那邊的石階越來越近,他身上的劍意也越來越濃,殺意越來越足。不論這位劍廬首徒對於東夷城的將來,和自己的師尊大人有怎樣的差異,但是當外敵來襲,當南慶人膽敢傷到自己的師尊,雲之瀾的胸中充滿了殺意,必須要將對方斬於自己的劍下。

如果對方此時尚是完好之身,雲之瀾並沒有太多的信心,但他知道,即便那個黑衣人,可能趁著師尊沒有留意的情況,暗中下了殺手,刺中了師尊兩劍,可是對方也一定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劍廬弟子,深受四顧劍心意熏陶,並不在意以強淩弱這種事情。

大青樹下,北齊小皇帝面色蒼白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接下來,劍廬與南慶雙方會不會發生沖突,不知道範閑會怎樣處理這些事情。在她看來,就算四顧劍想與南慶達成協議,只怕以這位大宗師噬血的性格,也不可能容許那個被雲之瀾稱為監察院六處主辦影子的黑衣人活著離開。

忽然間,小皇帝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麽,想到了先前四顧劍那句話裏面提到了兩個字,眼睛亮了起來,蒼白的臉頰上,多了一絲紅暈。

……

……

範閑正半跪在影子的身邊,替他處理身上的傷口。被劍氣割裂出來的無數道血口子,還在往外面滲著血,好在監察院的官服果然有幾分作用,那些血口子破得並不深,並不需要特殊的處理,以影子強悍的身體,應該能止住血。

最大的問題在影子的體內,範閑的手掌搭在他的後背處,緩緩度入了一絡天一道的天然真氣,小心翼翼地查探著內裏的情形,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片刻後,他從懷中取出一粒傷藥,喂入了影子的雙唇,然後雙掌緊貼,開始替他療傷。

前夜替十三郎療傷,昨日與狼桃諸人一番絕命廝殺,昨夜與小皇帝一番床上交戰,範閑也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可是他知道,如果此時自己不趕緊著手,只怕影子會因為內出血就此死去。

從懸空廟一事後,影子跟了範閑四年,寸步未曾離開,雖然是上下級的關系,和朋友這種名詞也沒有太多牽連,可是範閑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人了,這是一種性命相托很久以後,會自然產生的親切感覺。

範閑垂著眼簾,卻也能聽到雲之瀾那穩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片刻之後,他緩緩放下雙手,站起身來,看著雲之瀾說道:“你還想殺我嗎?”

雲之瀾沉默片刻後說道:“你的死活,由師尊定奪,但這個人,是一定要死的。”

範閑沒有思考什麽,緩緩脫下自己身上的長衫,露出裏面一身純黑的勁裝,然後彎腰,從靴間拔出了自己的黑色匕首。

他站在了影子的身前。

……

……

範閑站了出來,整個庭院內的氣氛為之一變。今日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出手,唯一有所損耗的只是精神,被四顧劍強大意志生生消磨掉的無數精神,然而此時站在了影子的身前,範閑的精神似乎在一瞬間內都回復到了體內,冷漠無語,異常強大。

就像是當年面對燕小乙一樣。

所有人都知道範閑的厲害,如今的南慶權臣,早已不是當年出使北齊時,初入九品的青澀人物,而是實實在在的九品上強者,他無聲無息地殺了燕小乙,京都殺了秦老爺子,在草原上退了海棠,昨日還奇妙無比地兩次從幾位九品高手的圍攻中逃離——過往與九品強者的交鋒史上,範閑毫無例外獲得了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