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乙四房的強盜(第3/4頁)

此時宅院之中,官員們忙碌地四處穿行著,手裏拿著各家交上來的信封,監察院的官員們警惕地注視著一切,防止本來就很難發生的舞弊事宜。

這時候開的是酒水類北向的標書,已經是第三次喊價了。

嶺南熊家今天來的人是如今當家的熊百齡,他抹著自己額頭的冷汗,看著前兩次對方的報價,面部的肌肉抽搐著,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嶺南熊家向來在慶國南方行商,由於地域與機遇的問題,一直沒有機會將觸腳伸展到北方,所以生意的局面極難打開,而今年由於崔家倒台,給了這些商人們奪取北方行銷權的機會,所以熊百齡對於這一標是志在必得,先前反對範閑細分項目最起勁兒的也是他。

……可是,這時候他開始後悔了,明明自己已經讓族中準備了足夠充分的銀子,可是前兩次叫價居然被人硬生生地壓住了!

熊百齡雙眼泛紅,急火攻心,如果這一標拿不下來,不是今年要少掙多少錢的問題,而是家族繞過明家這座大山,向北方進軍的腳步,卻要被迫放慢下來,所以他對於那個不守規矩,敢於和自己搶標的人,真是恨到了骨頭裏,但在恨意之外,也有無數警懼,因為他知道那人有欽差大人當靠山,可問題是……對方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乙四!”他恨恨看著最後方那個安靜的屋子,乙四號房裏的夏棲飛一行一直極為安靜,可是搶起標來,卻是十分心狠手辣。最關鍵是的,對方不知道有什麽高人助陣,竟是將酒水行北權一年的利潤算的如此清晰,而且對自己家族的底線也估的十分清楚,前兩次叫價,每次叫價都恰好壓了自己一頭。

熊百齡心中無由生出一股挫敗的情緒,難道世代經商的自己還不如一個強盜頭子?

身旁的老掌櫃滿臉喪敗之色,提醒道:“老爺,不能再加了,再加……可就沒什麽賺的了。”

熊百齡想了一會兒,眼中厲色大作,熊家靠這一標掙錢是小事,打開商路才是大事,他決定和乙四房的強盜拼了。

“直接報這個價。”熊百齡比劃了一個手勢,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咬牙說道:“當強盜的不心疼搶來的銀子……可也沒必要賠著本和我搶生意。”

這個時候院落裏已經安靜了下來,第三次叫價,已經沒有別的人再參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嶺南熊家與乙四號房裏。

黃公公與郭錚雖然心有疑慮,看了範閑一眼,但仍然沒有生起足夠的重視,因為這畢竟只是一個小項,也許只是範閑想撈些油水,只要不傷到明家,傷到自己這些人的利益就好。

兩名官員分別從這兩個房間取出兩封牛皮紙袋,沉默著入了花廳。

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結果,雖然這一標並不是十六項中最大最掙錢的一標,但是院中的人們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感覺到了乙四房的古怪,所以大家都想知道,這個乙四房究竟是來搶標,還是欽差大人用來作托擡價的。

……

……

“乙四房,夏家,三十七萬兩,得……”

負責唱禮的轉運司官員,站在石階上面無表情地唱出了結果,唱的極為動聽,甚至最後一個得字飄飄搖搖,唱出了幾分戲台上的味道。

院落裏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片刻後,人們似乎才從這種震驚裏清醒過來,發出震天介的驚呼聲。

三十七萬兩!只是往北方賣酒水……如果按照往年來算,這肯定是要虧本的價錢,嶺南熊家報的是三十萬兩,這已經是在砸鍋賣鐵地爭標了,沒想到,居然還是輸了給乙四房!

不過如此一來,眾商家們也清楚了一個事實,乙四房的夏棲飛,絕對不是欽差大人用來擡價的托兒,而是實實在在要與自己這些人爭生意了。

一時間,眾人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便在此時,嶺南熊家的房間中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麽重物從椅上摔到了地上。

眾人心有余悸地注視著那個房間。

熊家的主人熊百齡從地上爬了起來。很辛苦地拿著一杯冷茶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氣喘籲籲說道:“個爛仔……他媽的,居然標三十七萬兩,這強盜就是強盜,做起生意來還是這麽匪氣十足,算你們狠。”

範閑坐在堂中的太師椅上,微微低頭,心裏倒是有些不樂意這個價格,這個價格確實太高了,本來前兩次叫價,夏棲飛那邊叫的極為漂亮,恰恰壓過熊家一頭,這最後的一口價,卻是生生多花了七萬兩銀子。

自己再有錢,也禁不住這麽花啊——他在心裏嘆息著,但也清楚叫價這個事情肯定不是夏棲飛做的主,自己在乙四房裏放了幾位老奸巨猾的戶部堂官,是他暗中向京都父親那邊討過來的好手,只是看來那些戶部堂官還是高估了嶺南熊家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