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第2/4頁)

範閑並不解釋什麽,只是從懷裏抽出一封卷宗,遞給了葉參將。

葉參將微微一怔,接過來展卷細細一看,面色漸漸陰沉了起來,只見那卷宗之上寫的全是今日被捕的那幾名官員一應陰私不法事,而且很關鍵的是,這上面的罪名並沒有扣在所謂貪賄之事上,而是一口咬死了這幾名官員在此次工潮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所有證據,甚至還有司庫們反水的口供都是清清楚楚,比如某位官員曾在何時與哪位司庫說過什麽話,地點人物寫的清清楚楚,下口極狠極準,著實是監察院的上等手段。

看著卷宗上面的一條條證據,這位參將的心中不由漸生寒意,想著這位欽差大人才來內庫這麽幾天,怎麽就將轉運司所有的底細查的如此清楚?而且那些信陽心腹與司庫們的暗中交談,監察院的人怎麽就知道如此的清楚?難道說司庫裏面本身就有監察院的密探?一念及此,葉參將想起了傳說中監察的恐怖,那些在民間已經被形容成黑夜毒蛇一般無孔不入的密探,他不由開始擔心起自己來,自己的府上,不會也有監察院的眼線吧?

不過身為權管內庫一應防務的參將,他並不是很懼怕監察院,一來他自身就是三品大員,監察院沒有不請上旨便查緝自己的權力,二來身為軍方一員,先不論派系,監察院看在慶國軍方的強大實力上,總得給兩分薄面。在工潮一事上,葉參將自忖表現的足夠不錯,今天真切涉及到長公主的顏面,以及京都皇子們的事情,他強忍著內心的不安站起身來,對範閑行了一禮,言辭懇切說道:“大人,這個……”

畢竟是將領身份,求情的話卻是不知如何組織。範閑笑著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求情了。”

葉參將心裏惶恐於定州方面始終不肯來個消息,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該怎麽站隊伍,這才讓自己陷入了眼下的兩難境地,但是範閑動手在先,他咬了咬牙,強行大著膽子說道:“可是大人,這幾位大人都是轉運司官員,不知道大人要拿他們,究竟是以轉運司正使的身份,還是以監察院提司大人的身份?”

他低著聲音說道:“大人,就算是欽差拿人,證據確在,可如果要審案,開堂也要許多天時間,這個……內庫便要開門了。”

範閑看了他一眼,倒有些意外對方的膽氣,略一想便明白了些許。如果自己要拿這些官員,用什麽方法拿卻是大有講究的,如果是用監察院提司身份查案,那傳回京都,便會引來朝議,朝中大老們只怕會以為自己是在針對長公主如何如何,如果是用轉運司正使或欽差的身份審案,可是這時間卻已經拖不得了。

但範閑是何人?又怎會在乎京都的議論,笑著說道:“葉參將,不用多慮,本官向來信奉慶律,斷不會胡亂行事,今日拿了這些官員,為公允起見,本官不會親自審案。”

葉參將微微一怔,心想只要你不親自審案,不論是誰人去審,總要看京都的傾向,有了範閑這句承諾,他好向京都交代,便訥訥退了回去,只是好奇範閑不親自審案,那難道就準備將這些官員關在內庫?這……也不能一直關下去啊,朝廷總會發疏詢問的。

“我會帶著他們一起上路。”範閑說道:“內庫亦是朝廷一屬,雖然向來不與朝中官員們打太多交道,但在規矩上,還是要歸江南路管的。”

他望著堂下眾多面色不安的官員,安撫說道:“本官知道諸位擔心什麽,請放心,本官不是一個挾怨報復之人,就如先前與參將大人所說,為公允起見,本官不會親自審問這些人,而是……交給蘇州的總督大人。”

他微笑說道:“由薛大人審案,想必諸位不會再有任何疑慮了。”他看著猶在場中與監察院官員們對峙著的長公主心腹,唇角閃過一絲怒意,說道:“什麽時候抓人變成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了?”

蘇文茂面色微紅,狠狠地盯了手下兩眼,監察院官員們心頭大慚,上前幾個佛山無影腳使了出來,將那些猶在叫著撞天屈,狠不肯服的內庫官員踹倒在地,實實在在地綁了起來。

堂前眾官忍不住搖頭,本想勸說欽差大人總要為官員們留些顏面,但一想到範閑先前一時柔和,一時冷峻的表現,便被那種溫柔的冷酷、喜怒無常給震懾住了心神,不敢再多嘴求情。身為下屬,不怕上司嚴酷,就怕上司喜怒無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又祭出那把刀來。

範閑在內庫的最後一次開衙就此結束。散堂之後,他將副使馬楷留了下來,兩個人便在府後的花園裏,一面親近著春天的氣息,一面講著些帶著秋意肅殺的事情。

“莫怪我下手太狠。”範閑揉了揉有些發幹的眼角,說道:“既然他們敢在我就任之初就動手腳,也莫怨我拿下他們的烏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