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極刑

劉昆侖開始吃他的斷頭飯,他吃的很緩慢,很用心,畢竟這是人世間最後一頓飯,他飯量不錯,但只點了二十串,是不想死的太難看,據說死刑的時候會失禁,英雄一世,臨了出糗是他不能容忍的。

有兩名看守陪著他吃飯,臨刑前的犯人容易情緒崩潰,看守不停和他說話,疏導他的情緒,轉移他的注意力,劉昆侖並沒有情緒反常,他還招呼兩人一起吃,喝兩杯。

“我們吃過了。”倆看守擺手拒絕,斷頭飯晦氣,他們才不會碰。

“待會是什麽待遇?”劉昆侖問,他還不知道這邊死刑的執行方式,按照地域有所區別,有的地方是槍決,有的地方是注射。

看守告訴他,是注射,無痛苦,就跟睡著了一樣,睡夢中就走了,很安詳。

劉昆侖笑了:“留個全屍是不錯,可這不夠爺們,我能申請換槍決麽,我得面對著槍口,在我頭上開一個大洞,那才是男人的死法,可惜咱國家廢除斬首了,不然我就選斬首,找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鬼頭刀雪亮,掄圓了看下去,那叫一個痛快。”

倆看守就都附和,說也見過執行前的犯人,沒一個像你這麽淡定的,有種,是條漢子。

劉昆侖吃完了飯,飯菜收走,留給他一段時間洗漱,他上了個廁所,排泄幹凈,洗了臉,看守留了個電動剃須刀給他刮胡子,頭發有些亂,用手沾了水往後梳出一個潦草的大背頭,看起來應該精神多了。

執行的時間即將來臨,首先是看守進來給他上了腳鐐,四十斤重的腳鐐非常沉重厚實,走起路來稀裏嘩啦,有些革命者英勇就義的意思了,手銬當然也要戴上,然後押出來驗明正身,法院和檢察院的人都在場。

劉昆侖在執行書上簽了字,問一聲我家屬呢,被告知家屬拒絕出席,只有律師來送他最後一程。

謝天機今天穿一身黑西裝,領帶也是純黑的,他很抱歉的對委托人說對不起,官司打輸了,一路走好吧。

劉昆侖將遺書遞給他,托他轉交給自己的家人,謝天機小心翼翼的放進西裝內袋。

執行場地並不是看守所,而是在一輛專業的死刑車裏執行,劉昆侖終於看到了外面的太陽,原來此時只是黎明時分,院子裏停了十幾輛警車,公檢法俱全,還有特警的裝甲車和救護車。

死刑犯上了車,四個高大的法警負責押送他,法警們都戴著墨鏡和口罩,這副打扮讓人心裏很不舒坦。

“對不住了各位,給你們添晦氣了。”劉昆侖說。

法警們都沒搭理他。

劉昆侖在竭盡所能的呈現英雄氣概,他悍不畏死,這是所有認識他的人公認的事實,沒有人像他那樣多次和死亡擦肩而過,但是當死亡從突發事件變成漫長的等待,性質就不一樣了,沒有人明白這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車隊出發了,路上劉昆侖還想唱兩嗓子,但是想到母親,突然就沒了興致。

執行地在郊外一個空無人煙的地方,現在已經是春天,草木煥發了生機,隱約能聽到鳥叫聲,劉昆侖說不說應該秋後處決麽, 怎麽春天殺人,你們不講究啊。

沒人接他話茬,有人幫他將褲腿紮緊,劉昆侖懂行,知道這是防止死刑犯大小便失禁弄得到處都是的舉措。

犯人被轉移到一輛房車裏,車廂經過特殊的裝潢,核心設備是一張床,劉昆侖按照要求躺上去,法警解開他的手銬腳鐐,這一瞬間劉昆侖閃過暴起傷人的念頭,但是旋即就打消了,沒意義,除了給自己惹來一身彈孔之外得不到任何。

他躺在死刑床上,手腳被牢牢固定死,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來給他量了血壓和脈搏,血壓160-110,脈搏每分鐘120次,他高度緊張。

醫生點點頭,表示這個數據正常,可以執行。

劉昆侖的胳膊上插了個細小的針,用於靜脈推入毒液。

“閉上眼睛,深呼吸。”醫生說。

劉昆侖覺得這雙眼睛有些熟悉,但此刻他已經沒心思考慮太多,留在人世間的時間只有幾秒鐘了,他現在才開始留戀,還有很多人沒道別,還有很多事沒去做,自己怎麽就死了呢!

“放松,很快就結束。”醫生又說道。

和執行車並排停著的房車裏,也躺著一個人,但卻不是被綁縛在床上,他是王化雲,一身病號服,滿頭銀發,形容枯槁,周圍遍布監護儀器,生命體征完好。

死刑開始執行,執行按鈕有三個,三名執行人同時按下,但只有一路是接通電源的,這樣做能夠減少執行人的心理陰影。

電源接通,自動注射系統開始工作,劉昆侖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一次性針筒裏的毒液通過細細的管子注入自己的靜脈,很快就有了反應,他昏昏沉沉,眼皮耷拉下來,二十余年的生活經歷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