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永生

宋欣欣的目光投射到谷教授的書上,那是一本裝幀很普通的紙書,按理說記載這種邪惡儀式的書不應該是中世紀的鑲金邊羊皮典籍麽,她提出看一下這本書,谷教授很大方的遞了過來。

這是一本外文書,具體是哪國文字宋欣欣看不懂,反正不是英文,也不是正規出版物,扉頁上有已經黯淡了的簽名,花體字很漂亮,下面有手寫的日期,1896年7月14日。

“谷教授,這本書您是怎麽得到的?”宋欣欣小心翼翼翻了幾頁,書的插畫很多,各種宗教符號和儀式場景,看的令人毛骨悚然。

“說起這本書的來歷,也挺有傳奇性的。”谷教授點起一支煙,又給張湘渝和劉昆侖各丟了一支,開始講故事。

“我小時候就看過這本書,後來聽我父親說,這是他三十年代末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從一個猶太人手裏買的,我們都知道,那個時期納粹迫害猶太人,大量的猶太難民從歐洲來到不需要簽證的上海灘,為了生計只能變賣身邊的財物,我父親是個書癡,他說能被人萬裏遙遠帶到上海的書,一定很有價值,所以買了下來,但是並沒有怎麽看,只是當做一本獵奇的雜書而已,於是在書架上一放就是幾十年,後來破四舊就都灰飛煙滅了……”

宋欣欣想象著四十年代的近江,谷家西式大洋樓的書房裏,書架頂到天花板,需要扶梯上去拿書,無數經典古籍,浩如煙海,不,這不是書房,這可以用藏書樓來形容了,但是到了史無前例的年代,一切封資修的東西都要被打倒,被銷毀。舊書屬於典型的四舊,舊思想舊文化的代表,在一把烈火中,寶貴的財富化為灰燼,無數穿綠軍裝的男女青年歇斯底裏的叫好,一面血紅旗幟舞的虎虎生風。

“這本書和其他很多書籍一起被造反派抄走了,我以為付之一炬,沒想到若幹年後,九十年代中期吧,我又在花鳥市場的舊書攤上見到了這本書,和一堆盜版的小說擺在一起,我花了一塊錢把書買了下來,這本神奇的書重新回到了谷家。”

光是這本奇書的失而復得,就足以讓人覺得神奇了,再聯想到書的內容,卻又讓人有種驚悚之感。

宋欣欣說:“那麽說這本書流落在外面大約三十年時間,或許在這段時間進行了一定範圍的傳播。”

谷教授說:“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這本書是拉丁文的,而且流落民間的時間很敏感,一直處於頻繁的政治運動中,這些邪惡的東西是沒有土壤生根發芽的,國內沒有這種環境。”

張湘渝忍不住說:“那個什麽什麽功……”

谷教授輕蔑一笑:“那是本土自產自銷的低層次邪教,和這種血彌撒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不過追求的東西倒是一致的。”

“是什麽?”張湘渝和宋欣欣異口同聲問道。

“永生。”谷教授淡淡地說道。

“長生不老,是西遊記裏妖怪們都想要的東西。”一直沒開口的劉昆侖終於發言了,“那是神話故事,沒想到現實中居然也有人信。”

谷教授扶了扶眼鏡說:“從科學層面上來說,永生倒也解釋的通,只是我們目前的生物科技水平達不到而已,但我也並不認為中世紀的野蠻邪惡的宗教儀式能達成復雜的修改重組基因的過程,這就是純粹的犯罪行為,是謀殺。”

案子的背景大約就是這樣,下面就是兇手的身份了,張湘渝將掌握的情況告訴谷教授,劉昆侖默默記住了林曉曉這個名字。

“找不到人沒關系,從周邊入手,抓證據鏈,李昌玨說過,沒有證據破不了案,鐵證如山,不管他再大的背景,也沒有法律大。”

谷教授說的振振有詞,但是現實並沒有那麽美好,訪客離開谷家之後,張湘渝向上級請求逮捕令正式拘捕林曉曉,但一紙來自更高層的命令將張湘渝調去負責其他案子,至於這個案子如何處置,上面沒給說法。

……

羅小巧之死成為懸案,為江師大的恐怖傳說增添新的篇章,大學校園裏死個把學生稀松平常,很快大家就都忘記了羅小巧這個人,只有寢室的幾個室友看到空蕩蕩的床鋪會想起她。

劉昆侖忘不掉羅小巧,他的腦海裏時常會響起那首為愛癡狂,他恨自己沒有能力報仇,恨趙宏波背地裏的勾當,他一度很想殺了趙宏波,但是認真考慮之後決定先殺真兇,再殺趙宏波。

這天中午,一個穿攝影背心戴漁夫帽的男人來到東門崗亭,找到了正在歇息的劉昆侖,遞上一張名片,說自己是記者,叫張洪祥。

“是張隊介紹我來的,我是報社記者,對疑案很感興趣……”張記者話沒說完,劉昆侖就把名片丟了回去,回了他一個字:“滾。”

“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那種寫花邊新聞的記者,我是一個調查記者,我的存在只為一件事,就是真相。”張洪祥並不惱怒,抽出一份報紙遞過去,上面是一篇關於乞丐群體的調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