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建木傳說

在古玩市場中,有一類被行家稱為“妖怪”的東西,就是沒有辦法確定是屬於哪個年代、哪種風格、哪種文化的造形器物,妖怪通常會被認為是臆造的贗品,就算是古物,也可能是改形拼接偽造成的。除非文化考證或者考古發掘有新的證據出現,否則妖怪永遠是妖怪,因為它們斷不出來歷,沒有“根”。

元青花也曾一度被認為是妖怪,因為在上個世紀初,北京城一幫搞古玩瓷器的,對元代青花並沒有足夠的認識,史料記載與明確的實物證據也不多。直到上個世紀末,隨著中國陶瓷工藝史研究的深入,以及景德鎮一帶古代窯址的發掘取得突破性的新進展,元青花瓷的歷史地位才得以確認,到了本世紀初,在國際收藏品市場中莫名來了一輪狂炒。

這兩把劍的鏤雕風格與紋飾造型,遊方曾經見到過,不僅在潘家園市場,還有佳士得國際拍賣會宣傳圖冊上都曾見過同一種風格的東西。但當時被稱為妖怪,因為誰也難以確定這是哪種文化風格的東西。在佳士得的圖冊上,甚至被猜測為兩河流域文物,幾乎無人問津,以很低的底價被境外收藏愛好者拍走。而在潘家園,這類東西也幾乎都是糊弄老外的。

到今天遊方才醒悟過來,這類東西恐怕都是來自楚陽鄉費居村後的這個山谷,屬於古南楚文化的一個分支,其中可以辨別斷代的器物且不論,那些不可辨別的“妖怪”也是近兩年出現的。那麽姐夫今天的發掘太重要了,他給一類器物以及一種文化風格確定了“身份”,是最直接的考古證據。

這兩柄劍給遊方的感覺也很特別,在地下被封存了兩千多年,出土之後卻沒有時間沙漏現象,仍然與當年一樣帶著鋒利的光澤,似乎千年以來生機未絕就等著這一刻重現世間。從器物來看這是標準的煞刃,帶著非常特殊的靈性,其鋒芒似乎能夠切入人的元神,而且兩柄劍之間的靈性相互呼應吸引,以古人的話來說,就是雌雄雙劍。

但它們畢竟是幾千年前的古劍,假如真做為鬥法的兵刃,遊方認為不如自己手中的秦漁好用,假如在格鬥中互擊,更不如李冬平那柄現代工藝的合金短劍,只是做為平時輔助煉劍的器物或施法的神識靈引會很特別。器物最重要的靈性都要靠秘法高手自己養成,這兩柄劍可能也經過遠古的秘法高手多年養煉。

遊方有點奇怪,這兩把劍雖好,但對於秘法高手來說並不是不可取代的。假如是他,在潘家園古玩市場看見,會毫不猶豫的花自己能承受的高價買下,但他不會在此時以這種方式去謀奪。法律是一方面原因,代價也不值得,真正的高人不屑於做這種事,看來孫風波應該主要是沖別的東西來的,那座主墓中特殊的器物足夠讓他動心。

如果僅僅為了與人相鬥,遊方未必要得到兩把這樣的劍。但這對雌雄雙劍的靈性卻給了他啟發,他以秦漁煉劍,拳意中也帶著劍意,其實自身相當於與秦漁合煉的另一把劍,他自己找到了這種感覺。但這兩柄劍之間的互相感應,非常直觀的描述出了這種狀態,就是一種傳承心法,讓遊方一見之下就領悟的非常透徹。

到目前為止最大的收獲,是見到了這樣兩把劍,對於他來說就足夠了,以後的煉劍可以非常直觀的進入真正的煉境狀態。

還有一個問題讓池木鐸很疑惑,是關於這三座奇異相連的墓葬的斷代,他根據土層分布、葬制、墓磚、壁畫殘留初步確定是漢代古墓,但是在那兩把青銅劍的劍格上見到的卻是前秦古楚大篆。

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後,車同軌、書同文,原六國文字一律改寫小篆,到了兩漢時期,筆畫更為平直、書寫與辨認更為方便的隸書流行,古老的楚篆早已消失,怎會出現在漢代的器物上?

遊方看見了那兩把劍,以神識仔細查探其物性,解決了姐夫的疑問,墓葬的斷代沒錯,大約在東漢年間,但那兩把劍卻不是漢代的,而是先秦古物。他當然沒和姐夫講解什麽神識,只是解釋了一個很簡單的道理,不僅當代有古董,古時也有古董。

那兩柄劍可能一直在部族世系中流傳,一直到東漢年代,才被那兩個人帶入墓葬中。古人通過一種特殊的儀式守護主墓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

……

遊方腰間扣著登山繩,雙肩以及左手腕上都分別系著一支手電,挎包裏帶著刷子、竹簽、泥鏟、小刀、鑷子等考古用具,從地表那個被挖開炸塌的大洞緩緩的滑到墓室中。考古工作者通常擔心的倒不是傳說中的機關埋伏,而是盡量避免因為自己的進入損壞了古跡,用這種方式落地一定要小心。

池木鐸還是很小心的讓遊方戴了一個防毒面具下去,遊方以左手下照,看見了結實的磚地,落地踩石抖了抖繩子,向上方喊道:“姐,這裏沒問題,也不會塌,你不用管我了,自己去喝雞湯吧,我恐怕要在下面待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