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生無處不江湖(第3/4頁)

劉黎為遊方介紹尋巒派的來歷,說到這裏突然插了一句:“小遊子,你領著狂狐他們去盜的那座墓,可知是誰的墓?”

遊方:“我也不清楚,騙狂狐說是明代景德鎮陶監朱元佐的墓。”

劉黎:“你可真能鬼扯!如果我猜的不錯,它就是周忡高的嫡傳弟子,尋巒派第二代掌門李季如的墓。李季如打下了尋巒派真正的基業,做的事情比他師父要多得多,卻只傳下了尋巒玉箴和古劍秦漁,至於另一柄劍引真估計是作為紀念隨葬了。……你們發現的那具遺骸當然就是六十四年前失蹤的尋巒派掌門陸文行,他應該是去找引真的,還想看看祖師爺有什麽其他寶貝隨葬?連祖師爺的墓都敢盜,死在那裏真是活該!”

玉箴和秦漁的來歷倒是搞清楚了,可遊方卻更加納悶的問:“那位陸文行身為尋巒派掌門,怎會這麽膿包,盜個墓都死在下面,連狂狐他們都不如。”

劉黎的表情分明在冷笑,反問道:“狂狐他們不也死在下面了嗎,真以為那是好動的地方嗎?……其實陸文行當年的功力,絕對在今天的向左狐之上,但他當時被仇家追殺身受重傷,不找個好地方調養,反而著急去盜祖師爺墓中的寶貝企圖翻本。……那個年代沒有現在這些先進設備,他盜祖師爺的墓自然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只能趁夜獨自入地,結果傷勢發作遇意外,死在下面也正常。”

遊方更加不解的追問:“您老怎會知道的這麽清楚,就像在旁邊親眼看著一樣?”

劉黎轉過身去,望著舫樓外頤和園的山水夜色,語氣中似乎浸透了歲月滄桑,緩緩說道:“我雖沒有親眼看見,但也能想到。此事六十四年來除了我自己,江湖上沒人清楚,人們只知我曾被那個不孝的徒兒馮敬所傷,卻不知他是受陸文行暗中指使。而將陸文行追殺的入地無門的那位仇家,就是我。”

遊方這一問,竟問出一段秘辛往事來——

劉黎年輕的時候可不是省油的燈,出身大戶豪門,不僅為人風流的很,而且江湖上種種勾當一樣沒少幹,要不是有師父管著隨時教訓,還不知會折騰出多少事情來。後來繼承了一代地師衣缽,民國二十三年,他三十九歲,收了第一個弟子朱湧傑。

朱湧傑出身寒微,脾氣與師父不太一樣,為人敦厚穩重,悟性與資質都很好。劉黎除了嫌他太古板,不像自己少年時那麽調皮搗蛋之外,倒沒有什麽不滿意的。但不久之後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朱湧傑要上戰場從軍保衛家國。劉黎當然支持,各種防身以及殺人寶貝讓徒弟隨便挑,恨不得都給帶上。

朱湧傑在戰場上執行的是最危險的偵查任務,倒也能發揮所長,立的軍功不少。徒弟上戰場師父當然也不能閑著,劉黎在敵占區偷摸幹過不少事。他燒過鬼子的倉庫,還利用關系與本事,威逼利誘偽軍頭目,將倉庫裏的軍火、藥品等軍事物資倒賣、偷運到國統區與解放區,偽軍就報“戰損”搪塞過去。

鬼子進中國,大小頭目當然不忘搜刮各種奇珍異寶。而劉黎也不客氣,鬼子在中國搜刮的各種珍貴文物、字畫古玩、金銀財寶,他有機會就去偷,偷完還不忘殺人再放一把火。遊方曾經的殺人放火之舉,比起老頭當年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可惜三年後朱湧傑為國捐軀,劉黎失去了衣缽傳人。直到民國三十三年,抗戰勝利在望,劉黎才收了第二個弟子馮敬。馮敬是劉黎在做“軍火生意”時,認識的一位江湖同道的兒子。那位同道知道劉黎的本事也了解他沒有傳人,就把兒子送到劉黎門下學藝。劉黎見馮敬為人機靈資質也不錯,就收為門下弟子。

當時劉黎住在重慶,親自教授了馮敬一年半時間,該教的都教了,沒教的都是最高深的秘訣,馮敬暫時還學不了,需要自行歷練火候,等待將來能繼承地師衣缽。馮敬於是向師父告辭出去闖蕩,劉黎也樂得清閑,跑到青城山隱居了一段時間修身養性。

一年後劉黎回到重慶,恰好聽說馮敬的父親去世,老朋友亡故自然要去吊唁,順便見徒弟一面。然而在馮家卻沒有見到馮敬回來奔喪,劉黎覺得不對勁,於是去追查徒弟的行蹤,這一查,就查出大問題了。

馮敬當時在江西武功山。江西與湖南交界一帶,在抗戰之前的國內戰爭期間,是紅軍的老根據地。但到了抗戰後的解放戰爭期間,地處國統區的腹地,土匪鬧的特別厲害。當地的一些豪強聚眾幹起了土匪的勾當,欺男霸女敲詐勒索無惡不作,當地維持治安的國軍往往只是象征性的剿匪,甚至經常與之勾結。

馮敬在當地勾結國軍頭目,私下倒賣軍火給各路土匪大發橫財,有很多軍火甚至就是以剿匪戰損的名義從倉庫裏直接偷運給土匪的。不僅如此,馮敬還通過軍火買賣操縱與控制土匪勢力之間爭奪地盤展開火拼,使他的生意更加興旺,甚至魚肉勒索放蕩荒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