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點點幽藍

遭遇這種突發狀況,遊方有兩個選擇:要麽過去看看熱鬧,但那樣可能會有危險;要麽趕緊料理完殺人現場離開,他自己還有一大堆麻煩呢。而他卻站在胡旭元的屍體前愣了片刻,因為感覺很奇特,山梁那邊強大的威壓氣息中既包含著侵略感更多的卻是安全感,這也太矛盾了!

難道是兩個人,或者兩件“東西”在對峙,分別對自己產生了不同的影響?對,一定是這樣!遊方突然想明白了這種矛盾感的來源,不是用靈覺感應到的,他也不可能將靈覺延伸到山梁那邊去挑逗那麽強大的氣息,而是猜到的。

怎麽形容這種感覺?遊方沒有經歷過所以說不清,以他能回憶起的場景勉強類比,山谷那邊好似有兩只活生生的滄州鐵獅子,毫不掩飾彼此的威壓之氣。這股氣息是突然彌漫開的,說明他們剛才還是含而不發,此刻陡然進入一種針鋒相對的警戒狀態,但山梁那邊的地氣並沒有產生劇烈的波動,說明他們還在對峙並沒有動手。

遊方很清楚,就那種侵略性的威壓氣息來看,假如是沖著自己來的,在這荒郊野外他根本逃不掉,試想一下一只活的滄州鐵獅子,能主動運用自身的靈性發出攻擊,並不需要跑多快,在這裏很容易就能“鎮住”遊方。但這股氣息似乎被擋住了,另有人應該在保護他,會是誰呢?

劉黎!遊方能想到的只有那怪老頭了。至於另一個人,應該是胡旭元的同夥,遊方從未得罪過那等高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看來劉黎與胡旭元不是一夥的,而他們今天都在八大處遇到自己了,卻因為各自的原因都沒有露面。

至於胡旭元,當然是想暗中設局害自己,他已經這麽做了。而劉黎,之所以不露面可能是發現了自己身處險境,於是在暗中保護。實情究竟是不是這樣,到山梁那邊看一眼便知!

遊方小心翼翼的繞開胡旭元的屍體,全身勁力虛凝,輕手輕腳穿過樹林向山梁上走去。這是一片香山一帶典型的紅樹林,初秋時節葉子的邊緣還帶點淺綠,而葉脈已呈深紅向外逐漸變淡,就似侵染的血跡。遊方的身法再輕悄但也不會飛,腳步在落葉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他很注意控制步伐節奏,借助周圍風聲的起伏掩護。

越接近山梁,那邊谷中的威壓氣息感覺就越為強烈,靈覺中又聽見秦漁發出的聲音,竟如少女的呻吟,劍身上也有點點光芒流閃,就似月下潭水的波光。

……

2010年九月二日黃昏時分,香山西麓無名谷中,當代地師劉黎站的筆直,神情少見的嚴肅。他左手將一面羅盤平端在胸前,正是從遊方家中偷走的那塊明代老盤子,而右手背在身後做了個藏刀勢,手中持著一把家夥,看制式竟然是民國抗戰時期老式步槍上的刺刀。

羅盤天池中輕飄飄的磁針此刻卻顯得凝重無比,並不朝向南方,而是指著三丈外與劉黎面對面站立的另一個人。

此人身材很健碩,穿著休閑西裝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雙手與面部的皮膚很細嫩幾乎看不見皺紋,略有些淩亂的半長發烏黑發亮。這些通常都是年輕人才具備的外貌特征,但這個人怎麽看都不年輕了,至少也在五十開外,至於多大年紀說不清楚,他的身材相貌保養的雖好,但掩飾不住老成的氣質。

他的周身一米外插著六杆黃旗,旗杆約有兩尺來高,旗幡只有巴掌大小。山谷中無風,而這些旗幡竟然奇異的緩緩飄動,方向都指著中央的此人。他手中拿著一把怪異的東西,似玉非玉,細看竟像一只一端削尖、表面鉆著一溜細孔、摩挲的異常光潤的細長骨棒。

他的鼻梁略高,鼻尖略呈懸膽狀,眼睛不大卻蘊含精光,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但此刻看著劉黎卻露出幾分忌憚之色。他正在說話:“我敬你是長者,見面客客氣氣叫一聲劉前輩,多年不見,為何突然現身此處攔住向某的去路?我們向家可未曾有什麽開罪前輩的地方!”

劉黎的表情雖然嚴肅,但說話還是一慣的不著調,冷笑一聲反問道:“攔你就是攔你,別把整個向家搬出來,難道你向左狐犯了法,要把向家所有人都抓去坐牢嗎?”

原來對面那人名叫向左狐,他微微一皺眉:“前輩不要胡攪蠻纏,你我素無過節,今天是什麽意思?”

劉黎的嘴角動了動,似是想笑,可是一點笑意都沒露出來:“我倒想問問你是什麽意思,先別管我為何攔路,你過去想幹什麽?”

向左狐有些不耐煩了:“我走我的路,與前輩無關。”

劉黎眯起了眼睛,表情很平淡可語氣夠狠:“幹脆把話說明白吧,我與你師父有點交情,本不想為難你,今天你只要不過去插手,不給你那個不成器的外甥加徒弟當幫兇,我就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