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要是可以, 蘇毓當然不想管。但恩怨歸恩怨,道德歸道德,她作為一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 自然無法因私人恩怨對一個未成年少女見死不救。但既然確定甄婉不會出大事,蘇毓便也不去多管這個閑事。放下車窗簾子吩咐了一聲, 車把式便揚鞭抽了馬離開。

林清宇看著馬車離開, 嘖了一聲, 扭頭又看向了深巷。

深巷中少女的呼聲還在繼續,林清宇卻無動於衷, 甚至還有些意興闌珊。林小侯爺背著手慢吞吞地走到深巷的角落, 就立在那兒眼睜睜看著裏面少女痛哭流涕。狹長的眼眸不由眯了起來:明明是那個心黑的家夥請求他幫忙, 但,心裏頭怎麽就這麽不舒坦呢?到底他是侯爺還是徐宴是侯爺?

蘇毓不清楚這裏頭的貓膩, 馬車才到巷子口還沒回家就發現白鵬宇和陳家兄弟如月幾個人在等。

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白鵬宇便立馬就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話不多說, 就請她直接上馬車去別院。

“是乘風出了什麽事了麽?”這幾日家裏事多, 對小屁娃子難免就有些疏忽。

白鵬宇還是那一臉絡腮胡子, 若非眼睛足夠明亮,看得出來是個年輕人, 蘇毓都要以為他四五十了。人高馬大的人撓了撓臉頰,不好說,只道:“主子聽了坊間的傳言, 十分生氣。徐相公人已經在別莊了, 主子想問問徐娘子你, 這裏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毓一愣,沒想到是這事兒。眨了眨眼睛,她很是詫異:“白姨生氣了?”

白鵬宇點點頭, 示意蘇毓上馬車。

蘇毓瞥了一眼立在巷子口的徐家仆從,幾人立馬上前。指了指馬車上的東西,讓他們先搬回去。這些是剛從桃娘那兒拿來的新款式成衣,具體怎麽樣,還得等徐宴試過了才知曉。

等著幾人將東西搬下來,蘇毓才道:“如月你將東西仔細地收好,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便又上了白鵬宇的馬車。

白家的馬車比外頭租的馬車可就好多了,裏面的構造不曉得是怎麽設計的,坐在裏頭都不太震。徐家的騾車還在打,要等幾日才能打出來。蘇毓這會兒靠在車廂上一想到白氏居然為這事兒生氣,就覺得好笑。白姨那性子,居然也有這麽沖動的時候。

想到白皇後為這事兒生氣,蘇毓忍不住感慨,人跟人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

馬車很快就到了白家別院,感覺不到半個時辰。

鈴蘭也早就在門口等了,穿著一身紅裙子,眉頭緊鎖有些擔心的樣子。再看到蘇毓下馬車的時候瞬間迎上來,說氣話還頗有些不好意思。這能不尷尬麽?

徐家的事情,主子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地插手管,實在是有些手伸得太長。

但她家主子脾氣也是怪,生氣不生氣,誰也拿不準。就是一旦脾氣上來了誰也勸不住,旁人多勸一句還要被罵的狗血噴頭。裏頭徐家小相公快被主子斥責得頭都擡不起來了。鈴蘭亦步亦趨地跟著蘇毓,牽著嘴角尷尬地笑:“……主子是個性情中人,倒是叫徐小相公徐娘子多擔待了。”

蘇毓一看她這神情,又聽她這麽說,猜到裏面大致是個什麽場景就笑了:“無礙,白姨這是拿我當自家小輩護著,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鈴蘭聽到這話倒是笑開了。還別說,徐家娘子這股子通透勁兒就是討人喜歡。

兩人一道進了內院,果不然徐宴被白皇後給諷刺得灰頭土臉的。

坐在白氏身邊的小屁娃子也挺無助,兩小胖手攥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曉得該怎麽辦。眼前是他心裏崇敬非常的親爹,身邊是疼愛他護著他跟娘的老師。親爹做錯事被老師給罵了,護短的小屁娃子一時間不曉得該不該鬧。

徐宴就是當初在白家被白老爺子師母兩人一同批評,也沒這麽狼狽過。此時他耷拉著眼皮,背脊雖然筆直,但臉色發白。父子倆在看到蘇毓的瞬間,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兩雙眼睛就蹭地一下都亮了。徐宴比不得徐乘風外顯,只見小屁娃子從椅子上刺溜一下滑下來,沖過來便抱住蘇毓的腿:“娘!”

蘇毓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牽著他走到白氏的跟前。一旁徐宴期盼的眼神蘇毓就當做沒看到,目不斜視地先過去給白皇後行了一禮。然後才順應白皇後的手勢在她的身邊坐下來。

放下杯盞,白皇後冷哼了一聲:“古語有雲,古之欲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宴哥兒讀那麽多書,遠近聞名的大才子,總不能這些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