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有白家出手, 流言蜚語自然湮滅得非常快。

白老爺子人一站出來,徐宴的人品就沒得質疑。先前傳的似模似樣的傳聞很快就被新的流言替代。說是徐宴與蘇毓兩人早有婚書,只是父母早逝, 家中無親眷長輩替兩人張羅,兼之當時徐家家境也十分窘迫, 兩人的婚事才草草地辦了。根本不存在什麽無媒苟合白眼狼一說。

這風聲起得快, 湮滅的也快。兼之南屋書館定國公府二姑爺被孫家那斷袖紈絝領著一眾紈絝子弟奚落的事兒一出, 漸漸就轉生出了另一則流言。說那三月底四月初大張旗鼓來金陵的京城貴人定國公府二姑奶奶,根本就是個假的, 仗著天高皇帝遠, 特特來招搖撞騙來著。

流言傳的似模似樣, 談及那定國公府二姑爺,仿佛跟看到真人似的都在說:“長得那叫一個磕磣。都說貴人有貴相, 那什麽國公府二姑爺,長得比巷子口殺豬的張老頭家二兒子還寒酸呢!”

這話傳的似模似樣, 別說, 還真不少人信了。都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 有時候行為舉止不體面,確實叫人懷疑身份。芳娘一家子來金陵以後就借住在柳家, 傳言沒起的時候,柳甄氏雖然嫌棄芳娘做事上不得台面,但想著這是國公府從外頭找回來的二姑奶奶, 腿上的泥點子還沒甩幹凈, 粗俗一點正常。心裏是從未懷疑過芳娘的身份。但如今這些傳言一傳到她耳中, 她不免想得多。越看就越覺得,這芳娘形式做派確實太鬼祟了,怎麽瞧著都不大對, 像是沒底氣的樣子。

尤其是柳甄氏帶著甄婉出門做客,被白林氏當眾指責了教導無方,當眾責罵甄婉小小年紀心思惡毒。她不敢記恨白家的主母白林氏,就將這樁事兒記在了芳娘的頭上。

說來,這段時日,甄婉都是跟芳娘混在一起的。自家人不覺得自家人有錯的,柳甄氏就覺得定然是芳娘帶壞了甄婉。是芳娘在背地裏挑唆,慫恿了甄婉一個小姑娘家去做盡那等惡毒的事!

還別說,甄婉做的這些事,真是得了芳娘的指教。

甄婉再是出身高貴,也不過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雖說驕縱些,手裏沒人也沒勢的,如何就能知曉徐宴的籍貫還派人去查徐宴的生平?若非得到了人指點,找著了門路,她哪裏就能翻出這麽大的風浪?

但折騰出這麽大的事兒,連白老爺子都站出來就這件事說話。姑父姑母為她做的事親自去徐家道歉,甄婉才後知後覺地曉得怕。她去問芳娘該怎麽辦,芳娘如何知曉該怎麽辦?她如今光被外面異樣的眼光看著都覺得如坐針氈,心驚膽戰外頭冒出來的傳言是不是因為有人發現了什麽!

柳甄氏看她如此心虛,頓時心裏感覺就十分糟糕了。畢竟她可是將芳娘夫妻倆當座上賓供了一個多月,現如今才告訴她這極可能是個假貨,那她柳家豈不是成了笑話?

別說白家在查這事兒,柳甄氏也派人去京城查。

且不說芳娘這邊因為身份的事情焦頭爛額,遠在城郊南邊的白家別莊的白皇後聽了這麽久的風言風語,早就存了一肚子氣了。她人在外面,聽到動靜比城內的慢。等她聽到徐家出的這些事兒,風聲早就大換了樣子。白氏氣得不輕,摟著小屁娃子就忍不住道:“你爹娘也真是能忍,事兒鬧這麽大也不吱聲!”

芍藥忙過來替她拍拍,安撫:“主子莫氣,這不是徐家懂事兒麽……”

“懂事兒?”白氏一想到蘇毓跟徐宴那麽久,孩子都兩個了,竟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有。此時再想起前些時候自己勸小夫妻倆和好的話,她心裏跟吞了死蒼蠅一樣難受,“毓娘這孩子脾性兒可真好!”

白皇後看似開明豁達,其實也並非旁人以為的那般好性兒人。她白宜蓉當初在家做姑娘時就傲氣,這麽多年在宮裏沉浮,傲氣那是只增不減。此時越想越覺得生氣,幹脆打發了人去徐家:“你去將徐宴那小子叫過來,吾倒要問問看,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芍藥一看白皇後發怒,下人們誰還敢說話。忙不叠地上來勸解,急忙就去徐家找人。

蘇毓還不知道白皇後因為這事兒將徐宴叫過去一頓譏諷,此時剛從桃娘的家裏出來就遇上了一件古怪的事兒。若是她驚鴻一瞥沒看錯的話,剛才那被人拖拖拽拽地扯到巷子裏的紅衣裳小姑娘,是甄婉?蘇毓眨了眨眼睛,十分疑惑。剛想過去看看,但又覺得覺太可能。

甄婉是誰?金陵太守的親外甥女,怎麽可能這般輕易地被人給拽到巷子裏去?擡頭看了看四周,這裏是西街,剛才那四個流氓地痞似的人拽著一個姑娘進了巷子。人來人往的的年輕男子不少,卻沒有一個人過去進去看一眼。

蘇毓倒是想進去瞧瞧,但她如今懷著孕。她扭頭看了一眼車把式,車把式將腦袋別到旁邊,那樣子便是不願進去看的。見蘇毓眉頭皺著,他反而還勸道:“太太,這西街上似這般欠債賣女兒的事情每日不知多少起。這是人家的家事,不是旁人能管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