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徐家院子裏的狼藉還未曾收拾, 上午蘇毓和小屁孩子徐乘風一起磨的那些藥粉也灑得到處都是。這會兒也沒心思去收拾這些,一家人都累得厲害。蘇毓不願被徐宴抱著,只能被他攬著腰肢走。軟手軟腳地貼著徐宴的胸口, 蘇毓走了兩步, 腦子裏電光火石地閃過了一些奇怪的記憶。

她腳步一頓, 眉頭蹙起來。

“怎麽了?”徐宴抱著她的, 自然立即察覺。

“無事,”蘇毓搖搖頭,覺得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怎麽可能會幹得出來這種事兒?擡頭瞥了一眼徐宴, 恰巧瞥到徐宴破皮了的嘴角,“就……挺好。”

其實也沒什麽, 自家的白菜不是?養在家裏的白菜,啃一口怎麽了?

徐宴不知她臉色變來變去的是在想什麽。見她走路費勁, 一手箍住她的腰肢將人半提著帶起來, 兩人就這般回到屋裏, 徐宴讓她去床上躺著:“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看看乘風。”

今日之事,不光是蘇毓, 徐乘風也傷的不輕。雖然大夫說他沒出什麽大事, 但乘風再聰慧畢竟才五歲, 還只是個孩子。孩子受了那麽大的驚嚇,夜裏興許會做噩夢。

徐宴吐出一口悶氣, 剛轉身準備出去就被蘇毓欲言又止地喚住了。

徐宴轉身看到她:“怎麽?”

蘇毓其實剛清醒沒多久,腦子裏一抽一抽的疼。下午似乎出了許多汗,這會兒幹了,身上有些汗餿味兒。蘇毓的潔癖發作了, 總覺得難受,不洗澡的話她根本睡不著。不過想著徐宴這一整日也不曾歇息過,還是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無事,你去看乘風吧。”

徐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蘇毓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等了一會兒,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徐宴提了一桶熱水進來,不緊不慢地替她倒進了木盆。刺啦一聲熱水倒入盆中的聲音,蘇毓擡頭看了一眼,徐宴的臉被氤氳在水汽之中,眉眼模糊,明明是不變的語調,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你如今的身子不方便沐浴,擦拭幹凈,將就一下。”

蘇毓緩緩地坐起身,徐宴將木盆端到桌子旁,又去取了一條汗巾子搭在木盆上。東西都準備好,他別的也沒多說,轉身就離開了臥房。離開之時還不忘替蘇毓關上門。

蘇毓盯著他的背影消失,摸了摸有些疼的下唇,突然突兀地笑了一聲。

夜色已經很濃了,濃墨一般地潑染。今夜無風,窗外靜悄悄的,間或一陣狗叫,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古代的夜晚總是安靜的,不似現代燈紅酒綠。蘇毓脫了衣裳擦拭了身體,腦子裏那些混沌的畫面就更清晰了。晃動的燭火在眼前擺弄,蘇毓忽然想起徐宴的脖子。

若是她沒看錯,他脖子上有好幾個被啃出來的新鮮的吻痕。若是還沒弄錯,其實是她幹的。

蘇毓:“……”就,挺好的。

其實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她來到古代已經有四個月將近五個月。雖然作為徐宴的妻子,但其實平日裏跟這廝之間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突然一次意外打破了彼此界限,本來壓下去的曖昧就不免會冒出來。蘇毓咬了咬嘴唇,說句老實話,總歸是有些想法的。

畢竟人不愛美天誅地滅,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先機都被她占了,她也不過一個庸俗的普通女人。

慢吞吞地擦拭了身體,蘇毓換了身幹凈的衣裳躺會榻上。這段時日的秒睡,此時仿佛失了靈,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屋子裏,徐宴摸著徐乘風的腦袋臉色十分的陰沉。

徐乘風是個多討喜的孩子自不必徐宴親自說,除了原先對蘇毓有些不客氣以外,在外是誰見了都要誇一句的。看就這樣的孩子,此時左邊額頭腫了一個老大的包。大包還破了皮,裏頭都是淤血。漂亮的小紅嘴兒和鼻梁都磕得青紫,好好兒的一個漂亮男娃娃,臉上又青又紫的別提多可憐。

“爹,今日闖進來的那些人都是誰啊?”徐乘風確實是真的聰慧,也確實膽大。這會兒緩過勁兒來,他還有心去關心家裏為何會發生這事,“為何會來咱們家裏抓娘?”

“都是些不長眼的歹徒。見爹不在家,家中沒男人,故意上門來犯事兒的。”徐宴沒跟他解釋別的,只起身去拿了推拿用的藥油回來。孩子額頭的這個大包再疼也還是得揉開,不揉開,無論多久都好不了,“你往後可得學的機靈些。爹出門了,你在家就得想法子保護你娘。”

徐乘風被揉的齜牙咧嘴地想躲,但眼前的是親爹,不敢躲:“我,我知道的。”

“嗯。”徐宴手下用了巧勁兒,但也還是疼。

徐乘風本來還想憋住不哭的,但揉到半途,還是沒憋住哭出聲了。觸及親爹冷冽的目光,他吸了吸鼻子,又將那澀意咽下去:“……我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