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糊糊洗掉, 蘇毓趁機在徐宴臉頰上摸了一把。特麽的,比她的滑。

徐宴被她蹭的一頓,低頭看著她。

蘇毓臉色郁郁地撇過頭:“無事, 突然發現我做得面膜效果確實非常不錯。”

徐宴右手食指刮了一下被蘇毓摸過的臉頰, 眼中閃過細碎的笑意:“嗯, 效果確實不錯。”

蘇毓:“……”

徐宴偏過臉,整了整衣冠,將鬢角濕潤的發梢捋到耳後。

敷面膜敷了一刻鐘, 這會兒洗掉再收拾妥當又是半天過去。徐宴擡眼看一下窗外的天色。有些泛黑, 陰雨綿綿了一整天,院子裏到處是泥濘的泥水。

離開學還有兩個月左右, 屆時入學還有一次考核。

豫南書院與別的書院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將學子按資質分出三六九等, 分別由不同的老師教導。徐宴被分在甲班是不錯,但這也不是定死了往後就在甲班。若是徐宴後期的考核不達標,一樣會被剔出甲班, 落到後頭的班級裏去的。

徐宴是不在意這些的,他自幼學習讀書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先不說別人適不適合, 但對於他自己,是十分有效率的。

換言之, 光是讀書和做文章他自己足夠自律, 並不依賴別人的教導。而徐宴之所以會選擇進豫南書院, 並非貪圖豫南書院的名聲,而是因為他渴求更大的書庫和閱讀量。

寒門學子就算再聰慧, 沒有家族的底蘊支撐一樣是成不了事兒的。徐宴心裏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在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夠到藏書量大的書院門檻兒, 為自己創造條件去博覽群書。

“再過三日是南城清風堂的字畫局, 你可要去?”蘇毓想去字畫局試一試, 徐宴答應了便會放在心上。

蘇毓正在洗頭發。她這個藥膏的效果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徐宴也不覺得她往腦袋上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笑了。甚至蘇毓偶爾忙起來忘記的時候,他還會提醒一下。

“嗯,”蘇毓慢吞吞地往頭發上澆水,想想,又問,“宴哥兒,你是不是進去過?”

徐宴點點頭:“去過兩回,不多。”

這倒是蘇毓沒想到的,她還以為徐宴這廝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呢。將濕頭發盤起來用布巾子包起來,蘇毓擡起頭:“裏面是怎麽叫賣字畫的?可有什麽規矩需要注意?”

蘇毓知道字畫局還是一次意外她去書局買筆墨,不經意間聽到兩個書生談及此事。上前仔細地問過,才曉得金陵字畫局的傳統。但很遺憾,身為女子,她連大門都進不去。

“沒別的苛刻要求,只一點,”徐宴是被人請著進去的,雖不太感興趣,但進去以後也多少了解了些字畫局的規矩,“字畫必須公開展示,需得到字畫局三位以上評委的一致認可方可售賣。且字畫的起價不是由自己定,而是評委根據自我的判斷商量來定。”

蘇毓聽完,覺得這標準有些太隨性:“有沒有評委被賄賂,惡意定少的情況發生?”

這徐宴就不清楚了:“評委都是金陵的書畫大家,行事定然得愛惜羽毛。”

……說的也是。

蘇毓放心了。其實也不能說放心了。而是,她的書畫水平就在那,能買出高價是她的幸運,賣不出去,那也只能說技不如人。本身就是去碰運氣,蘇毓也就沒考慮那麽多。

當日夜裏,蘇毓就跟著徐宴去了書房。

因著蘇毓要作畫,徐宴便將自己的書桌讓出來給蘇毓用。

他挑了兩本書,嫻靜地在蘇毓的旁邊盤腿坐下來。不知為何,徐宴在專注地做自己的事情。蘇毓卻總有一種隨著時間流逝,身旁徐宴的存在感越來越強的感覺。明明這廝很安靜來著,但就是氣息、聲音和影子都籠罩著她,讓蘇毓隱約之中有種被什麽東西給盯住了的錯覺。

徐宴安靜地翻著書,蘇毓便慢吞吞地研墨。

曾經幼年,蘇毓的祖父是極擅長畫山水的。蘇毓跟著祖父長到十二歲才被父母接到身邊,自三歲開蒙起就拿毛筆學丹青的蘇毓,下筆自然也是擅長山水。不過後來被母親逼著學了一段時間的水粉和油畫,蘇毓的山水又多了一點奇幻色彩。

真真論起來,蘇毓的畫大概是水墨為主,但又混合了水粉和油彩的特點。比起原本華族水墨喜歡留白的特性,她的畫拿出來就很會顯得瑰麗。

徐宴的書房沒有顏料,朱砂倒是有些。蘇毓只能就著朱砂和墨簡單地畫上一幅。

見識過廣袤的草原和極地的冰川,見識過一望無際的星空和飛流直下的瀑布,更見識過終年不化的雪山和漫山遍野的山花……蘇毓滿腦子花開的盛景。她下筆畫的也比較隨意,勾勒得是一幅明月之下,瀑布濺起水霧的草叢開滿山花的場景。

畫的隨意,用了些水粉畫的下筆方式。但只是須臾,這瑰麗的場面被勾勒出來,蘇毓聽到耳邊徐宴的呼吸聲輕了。她沒回頭,沾了點朱砂,用水稀釋,天上雲彩和草叢的顏色疊加,少許地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