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慢刀割肉(第2/2頁)

隨時都可能引爆的炸彈卻在最後一秒被掐斷了,這種幾乎就要爆發出來卻戛然而止的憋屈感讓哈維爾渾身肌肉再次僵硬住,胸腔裏激蕩著難以言喻的躁動情緒。

可是哈維爾沒有來得及深思,危機又一次出現了,出租車公司總部接到了警察的通知之後聯系到了麥克斯,正準備下車執行任務的文森特卻不能放任總部來破壞計劃,只能指揮著麥克斯去應對。

總部試圖把撞碎擋風玻璃的事情推到麥克斯身上,要由麥克斯自己來承擔維修費用。看不過去的文森特直接站了出來,假裝自己是律師,指出對方這完全是詐騙,因為公司的保險將會支付所有損失。文森特甚至脅迫麥克斯咒罵自己的老板,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有趣。

文森特把麥克斯的雙手綁在了方向盤上,而後離開出租車去執行任務了。停靠在小巷子裏的出租車幾乎無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麥克斯花費了全身力氣掙紮,不斷用腦袋敲打著喇叭,但是小巷路口的行人們卻匆匆而過,始終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麥克斯的努力看起來就像是徒勞,在那恢弘的光影之中有種波瀾壯闊之感,空氣裏只有出租車那尖銳的喇叭聲鳴響聲,除此之外一點雜音都沒有,也沒有任何配樂,卻滲透出一種入侵骨子裏的寒冷。

最後的最後,麥克斯的掙紮終於成功地吸引了兩個路人過來,他慌張地開口大聲求救,但卻萬萬沒有想到,來人是兩個小混混,他們拿出了手槍教訓了麥克斯一頓,根本不顧雙手被綁起來的麥克斯,直接順勢把麥克斯洗劫一空,同時還把文森特的筆記本電腦也搶走了。

看著得意洋洋、大搖大擺離開的兩個混混,麥克斯陷入了絕望。

執行完任務歸來的文森特看到了這一幕,幹脆利落地解決了兩個混混,搶回了屬於他和麥克斯的東西。站在過度曝光的光線之中的文森特回過頭,光影緩緩滑過那滿是胡渣的下巴,雕刻出那冷峻的五官線條;困在陰暗斑斕的光線之中的麥克斯擡起頭,臉龐隱藏在一片模糊之中,只有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躲藏在厚厚的鏡片背後,一片茫然;地面上,兩具屍體毫無生氣地平躺著,一動不動。

那強有力的光線對比將表情、眼神裏的每一個細節都勾勒出來,錯雜的情緒在輕輕洶湧,使得哈維爾忍不住細細咀嚼,不等明白過來,靈魂都打起了冷顫,一個接著一個。多麽有趣,卻多麽諷刺——標志善良的麥克斯卻生活在社會的底層,被老板欺壓,被混混搶劫,被路人漠視,最後卻需要標志罪惡的文森特來替他出頭,解救他於水火之間。

前一刻,文森特還帶著麥克斯進入爵士酒吧,和酒吧老板優雅地談論著爵士樂的興衰,然後猝不及防地殺死了老板,一槍爆頭;下一刻,文森特就帶著麥克斯去醫院看望後者的母親,還一臉正經地要求麥克斯一定要帶花給母親,並且和那位善良的老婦人談笑風生。

善良與罪惡之間的涇渭分明,卻又模糊不清,在鏡頭的強烈光影之間遊走,讓哈維爾完全冷靜了下來,情緒不由自主就進入了鏡頭之中,仿佛自己也坐在出租車的副駕駛座上,冷眼旁觀。

強烈到幾乎尖銳的情緒卻在冷靜克制的鏡頭之中緩緩蔓延,沒有大打出手,沒有英勇飆車,沒有驚天爆炸,甚至沒有激烈槍戰,所有一切都壓抑到沉悶地在空氣裏緩緩蔓延,從電影開始第一秒就保持不變的節奏卻制造出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緊繃感,讓人憤慨不已,讓人無法呼吸,讓人激情燃燒,讓人如墜冰窖,猶如慢刀割肉一般,疼痛感一點一點地爬滿全身,想要呼喊卻發現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裏。

哈維爾是如此清醒,卻又是如此混沌。他可以感受到彌漫在模糊光暈之中的緊繃感,腎上腺素猶如七月四日的煙花秀一般,根本停不下來;他還可以感受到那洶湧在平靜海面底下的暗流,腦海裏的思緒不斷迸發出來,卻又無法理清,那種遊走於刺激和深思之間的掙紮,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般。

“如果他答對了,你會放他走嗎?”麥克斯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所有情緒徹底爆發,對著文森特大聲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