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中自有峰巒在(第2/2頁)

彼此握了手,寒暄客氣了幾句,李逸注意到跟在鐘皓晴身後的胡鐘月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沖她微微一笑,卻轉身向著一個身材發福,不笑也像彌勒一樣的中年男人伸出了手,

“您一定是郝師兄吧?我聽劉明老師提起過您,說您已經盡得師父真傳,那一筆山水簡直道盡了祖國名山大川的雄奇,瑰麗!”

郝健斌年屆五十,勉強名列新京津畫派名家之列,是胡瑾泉的大弟子,聽到李逸將他擡得如此之高,笑著搖頭呵呵了兩聲,

“不行啊,資質愚魯,出去都不敢說師父他老人家是我師父,要傳師父衣缽還是要靠你和王師弟啊!”

站在一邊一副老實巴交鄉農模樣的王松年一聽,連忙客氣幾句,很不負責任的將接班的重任扔到了李逸頭上。

認識之後,大家聚在一起閑扯了一陣,徐淩看看時間,彎腰從沙發上堆著的一堆卷軸裏拿了一件,恭恭敬敬的送到了鐘皓晴面前,

“師父,這是弟子過去一年最為得意的作品,請你老指點。”

鐘皓晴將畫平鋪在茶幾上,李逸伸頭一看,是一幅工筆的花鳥縱軸,設色艷麗,濃淡相宜,筆觸精細,構圖精美,確實是一幅用心之作。

鐘皓晴滿意的點點頭,指點了幾處筆力稍顯不足的地方,緊跟著,劉淑英也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作品鋪開在了茶幾上。

原來,拜年還要帶自己的作品過來讓師父點評,可是沒人通知他啊?

“你才學幾天?就你那筆字,我看了都覺得丟人,你還敢拿來給大家看?哼!”

胡鐘月嫌棄李逸剛才沒給她顯擺的機會,這會兒看他橫豎都不順眼,自然不會放過打擊他的機會。

李逸翻個了白眼,某家現在已經咬著了一只天鵝,雖然是野生的,但是沒掰扯清楚之前卻不好再招惹你,咱們還是劃清界限吧!

很快,連胡鐘月的作品都展示完畢,清一色的工筆花鳥作品,大過年的,讓人看了很有一種花團錦繡、蒸蒸日上的感覺。

輪到胡瑾泉的弟子展示了,郝建斌將畫一展開,李逸就吃了一驚,好一幅潑墨山水!只見那山,遠近相宜,濃墨淡彩,那樹,郁郁蔥蔥,繁榮昌盛,和剛剛筆觸細膩的工筆花鳥一比,大氣蓬勃之勢盡顯無遺!

然而,和花鳥不同,山水畫李逸很是看過幾幅精品,這幅畫乍一看不錯,細看之下,差距就出來了。具體哪裏不對他講不太出來,不過如果和他見過的那幾幅相比,這一幅很顯然缺少了一種很關鍵的東西。

李逸琢磨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底氣。這幅畫的大氣是虛的,造作的,而那幾幅大家之作,卻是因為畫家本人心中自有峰巒在,所以磅礴淋漓之勢才會躍然紙上!

胡瑾泉看了一眼弟子的作品,心中微微嘆息了一聲,有些東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哪怕你再努力的教,再努力的學,也始終還是不懂!

輪到王松年了,卷軸打開一看,卻是一幅臨摹的顏真卿的《爭座位帖》。

《爭座位帖》與《祭侄文稿》、《祭伯文稿》被合稱為“顏書三稿”,與王羲之的《蘭亭序》並稱為“行書雙璧”,原稿早已遺失,刻本現存於西安碑林。

李逸目前在研究小篆,偶爾練練楷書,對行書還不甚了了,因此只把眼睛盯住了師父的表情,看他老人家的反應,應該能看出來這幅字到底怎麽樣。

胡瑾泉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不過看向字帖的目光卻不似剛才那般淩厲,李逸明白,這二師兄最少在書法上是要勝過大師兄的。

看到諸人都展示完畢,胡瑾泉笑道:

“來,李逸給我們寫幾個字,讓我看看有進步沒有。”

李逸苦笑一聲,不好吧?就他那筆爛字,拿出來幾個師兄弟還不要羞與他為伍?

胡瑾泉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笑道:

“他們都知道你剛學不久,不會笑話你的,來吧,就寫幾個字,寫你這一段時間練的最多的那幾個就行。”

好事如胡鐘月早就在一邊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這會兒更加不客氣,直接將中楷狼毫塞到了李逸的手裏,

“寫吧,小師弟,師姐我是不會笑話你的,我只會鄙視你……”

一群弟子盡皆失笑搖頭,大過年的,又不好呵斥,鐘皓晴和胡瑾泉對視一眼,無奈的搖搖頭。兩個書畫大家卻生了一個性格飛揚跳脫的女兒,看來也只能指望這些弟子繼承衣缽了。

李逸潤好了筆,略一沉思,一筆一劃,凝神靜氣的在紙上寫下了兩行方中寓圓,圓中有方的小篆。

“心中自有峰巒在,筆端肆意不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