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顧余笑的大人情

五一長假的最後一天,銀豐茶樓裏,坐著夏遠和杜曉朦。

夏遠自顧自喝著茶,臉上帶著悠然自得的笑意。杜曉朦的整張小臉氣鼓鼓的,撅著嘴巴。因為他們在等一個人,顧余笑。

換作其他任何一個女生,如果遇到杜曉朦現在的狀況,都會撅著嘴巴——至少也會撅著嘴巴。闊別七天,第一次見面本該是兩個人,在城市某個角落的一家奶茶店裏,甜蜜地喝著奶茶,吃著甜品,享受甜蜜。

可是夏遠卻把第一次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這家冷清的茶樓,而且還是為了等另外一個男人,顧余笑。

杜曉朦終於忍不住質問道:“你說,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那個該死的顧余笑?”

喜歡顧余笑?夏遠嘴裏的茶差點要笑噴出來。冤有頭,債有主,可是當一個女人吃醋的時候,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罪魁禍首”。這種時候千萬不要和她們爭辯,這點男人們都應該清楚。所以夏遠只是笑。

有時候笑是有感染力的,可是夏遠忘記了一件事。當一個女人生氣的時候,男人最不該做的事,就是笑。

杜曉朦抓起茶杯蓋,她沒有扔夏遠,她只是握著它指著夏遠道:“你說,你今天一定要說清楚!”

夏遠悠閑地喝了口茶,依舊笑著道:“今天情況不同,今天是顧余笑約我出來的。你是知道的,像他這樣一個手機都沒有的人,平時要找他,還要半夜開著車,在校園裏碰運氣。他要約別人出來,那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了,我的好奇心再小,也很想知道他找我有什麽事。”

說話的時候,一個穿著很幹凈的人走上了茶樓,他當然是顧余笑了。但卻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懷裏竟抱著一個人!大庭廣眾下,顧余笑懷中抱著的,當然不會是個赤裸的女人,他懷裏抱著的,是個嬰兒,一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兒。

夏遠不再笑了,杜曉朦也不再撅著嘴了,他們都張圓了嘴,看著顧余笑。顧余笑抱著孩子坐了下來,夏遠突然大笑起來:“好啊,顧余笑你這小子,平時看你也蠻老實的,沒想到背地裏偷偷摸摸和方璇把孩子都生下來了,哈哈。”

“方璇?就是我們學院的那個方璇?”杜曉朦問道,她作為一個女人應有的聯想天賦隨即表現出來了,說道,“好啊,顧余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你竟然連自己學院的同學也不放過,把孩子都弄出來了,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用盡花言巧語,欺騙她的感情,是不是,是不是?”

顧余笑沒有生氣,他只是苦笑。苦笑也是一種笑,他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會笑,誰讓他叫“顧余笑”呢?

夏遠問道:“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麽來的?”

顧余笑道:“不是我生的,當然是撿來的。”

杜曉朦一臉的懷疑,道:“你一定是在說謊,哪有這麽好的事,隨隨便便讓你撿了個孩子?”

顧余笑笑著道:“如果你覺得這是好事,那不如你拿去養。”

夏遠拍手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反正她有……她有‘奶’,哈哈哈。”

杜曉朦本能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紅了臉,不好意思說話。

顧余笑說道:“這孩子其實是我在支教的路上撿的,衣服裏還寫著‘盼好心人收養’。”

顧余笑一向都是個好心人,被他遇到這個孩子,那“盼好心人收養”就相當於“盼顧余笑收養”了,他又怎麽會拒絕呢?

杜曉朦問道:“那你怎麽不報警?把孩子送到派出所,說不定很快就會找出孩子的父母,把孩子送還他們手裏去呀。”

顧余笑道:“既然被遺棄,總是有被遺棄的理由。即使找到了他的父母,恐怕他們也是不情願要這孩子的,孩子也不會得到好好的照顧。”

“那你怎麽不把這孩子送去孤兒院呢?”杜曉朦問道。

夏遠微微皺了下眉頭。

顧余笑微笑著道:“孤兒院裏面的孩子,其實是最不幸福的。他們吃得不好,穿得不好,用得不好。他們穿的衣服,是城市裏孩子穿過的舊衣服,他們玩的玩具,是城市裏孩子扔掉的玩具。他們從沒有零花錢,他們也沒有自由。他們只能待在孤兒院後院的一塊小空地上,更多的時候只能擡頭仰望天空,或者呆呆地望著鐵柵欄和柵欄外忙碌的世界,這是怎麽樣的一種寂寞?

“他們總是七八個人住在一間小房間裏,平時必須很老實,不能調皮,不能淘氣,不然孤兒院裏面的阿姨就會把他拉去一個小房間,關禁閉,沒有飯吃,任你在裏面大哭大鬧,也沒有人理你。你只能趴在小窗口前,呆呆地望著外面。這是怎麽樣的一種悲傷?

“每一百個孩子裏,總有五六個運氣特別好的,會被別的家庭收養。每當有家庭來領養孩子時,孤兒院的阿姨會讓孩子們一個個排好隊站著。這時候,即使是平時最淘氣的孩子也懂得要裝得很乖,很聽話的模樣,希望能被人收養走。那種神情就像寵物市場裏的小狗,看見有人來買時的樣子。這又是怎麽樣的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