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怨 第三十二節 春雷

八、九雙黃膠鞋,踩著有些泥濘的馬路,從西郊一直走到了大東邊兒。距離至少有十幾公裏,愣是一步沒停。這群西郊出來的泥腿子,各個都是神行太保,一個比一個能走,而且,連歇都不用歇。為啥不騎自行車呢?答案很簡單:沒有!

盡管可以有,但是真沒有。或許偶爾有兩、三家有自行車,但是那也是家裏最大的財產,怎麽可能打架帶出來呢?一旦被公安局抓到,那連自行車都會被沒收。

人抓進去判上個幾年他們可能不在乎,但是自行車要是被罰沒,他們得傷心至死。

東霸天說過:“窮人失去的,只是項鏈。得到的,可能是整個世界。”這個定理馬上就要在他自己身上驗證了,西郊這群連項鏈都沒有的混子們,來跟他爭奪整個世界了。

這場春雨越下越大,到了後半夜李燦然等人到了,已經演變成了一場瓢潑大雨,而且,還時有春雷。

這八、九個落湯雞似的過江猛農,在楊五家的墻外面開了個小會。

“就是這家,沒錯。”老五很肯定的說。

“是左面那間還是右面那間?”

“不知道……”老五一臉茫然。

老五還是這麽可愛,李燦然真恨自己為什麽居然還相信老五的能力,還讓他來打聽。要是撲錯了房間,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今天李燦然來,就是為了給東霸天點天燈的。啥叫天燈?以前西郊這群混子無聊的時候在野地抓一只大眼賊(田鼠),抓到以後大晚上的給它澆上煤油,點著了以後放它跑,然後這只大眼賊就是在劇烈燃燒中高速奔跑死亡,慘死。這就叫點天燈。

李燦然恨東霸天,就讓東霸天熱。李燦然向來喜歡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讓我冷,我讓他熱。在過去的一百多天中,一桶汽油潑在東霸天身上然後點著了的景象已經在李燦然的腦海中浮現過了無數次。

“家裏有狗嗎?”李燦然繼續問。

“不知道……”老五繼續一臉茫然。

“操!”李燦然快被老五折磨瘋了。

“怎麽了?”老五哪兒是小可愛啊,分明是個可愛多。

李燦然沒再搭理老五,兩塊石頭扔進了院,院裏沒狗叫。

老五也撿起了兩塊石頭,作勢要使勁扔。

“老五你幹啥?!”李燦然壓低了嗓子喊。

“砸玻璃麽不是?!”

“操!放下!”李燦然氣得腸子疼。本來腸子就不好,哪經得柱老五這麽氣啊。

“……”老五挺不情願的放下了石頭。他挺無辜,他不知道為什麽被罵,他憋屈。

“進去再說。”

李燦然一揮手,八、九個人齊齊跳過了大墻。

嗬!這房間居然連窗戶都沒關!看來是楊五昨天喝得太大了,外面現在又打雷又下雨的他凈渾然未知。

李燦然趴在窗戶上認真看了許久,確定了:左邊的房間堆放的是雜物,右邊的房間裏的炕上有人躺著。

李燦然等人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右邊的房間那炕上有人躺著,就一個腦袋。

李燦然又是一揮手,帶著三個人跳了進去。房二拿斧子,老五和土豆倆人提著柴油。

房二的斧子架在了楊五的脖子上,完全采用和幾個月前東霸天同樣的做法。

可這楊五居然還睡得死豬一樣,根本沒醒的意思。

“姓馮的,起來!”李燦然壓低了嗓子,同時捂住了楊五的嘴。

“唔……唔……”楊五睜開了他的小綠豆眼,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呢。

“……”

老五已經往楊五身上澆柴油了,李燦然才忽然發現自己按住的這個人不是東霸天。

“別他媽的出聲,出聲我剁了你。”

“唔……”楊五這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用力的點了點頭。

李燦然放開了捂住楊五嘴的手:“東霸天呢?!”

楊五沒說話,指了指前面的門房。

“他住門房?”

楊五還是沒說話,點了點頭。

話問完了,李燦然才發現,老五還在認真的往楊五身上倒柴油呢!!

“別倒了,錯了!”現在李燦然的腸子每一根都氣得生疼。

“不是你讓我倒的嗎?”

“錯了!”

“啥錯了?!”

老五被李燦然罵得郁悶死了,他自己認為自己一直在聽李燦然的話而且一直在做正確的事兒。憑啥自己就該被罵呢?

老五倔勁兒一上來,扔下了柴油桶就走。

“你給我回來!”李燦然現在連肝都疼了,氣的。

“你究竟想讓我幹啥?!”老五就差沒扯嗓門喊了。

“小聲點。”

房二和老五在房間裏按住了楊五,李燦然和提著另一桶柴油的土豆跳了出去。

李燦然認真的研究了一下那門房,發現門房只有一個破舊的木頭門,而且那木頭門下面還有個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