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尊嚴 第二十九節 幹凈錢(第2/3頁)

用臟手,賺幹凈的錢。賺幹凈的錢,心裏踏實。

沒過幾天,劉海柱的修車攤真的開了起來,他這修車攤,離他“立棍”的地方不到三百米。這街上的人都認識他,指指點點。

“你看,這不是二月二那天在這裏打架那小子嗎?你別看他打架厲害,這不還是得出來討生活?”有人議論。

劉海柱不以為意,自從他聽到了二東子哥哥的事兒和周萌的話以後,他徹底明白了:靠手藝賺錢,沒啥丟人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贏得人的尊重。自己是在幹活兒,不是在討飯。

但是當時的社會上的人不這麽看,大家都認為國家幹部和工人才是正經八本的“工作”,其它的“工作”都不算是“工作”,尤其是在街上修自行車這樣的活兒,更容易被人瞧不起。

有時候有些認識的小混子來修自行車,還打趣他:“柱子哥這麽大的一個好漢,咋現在還幹上這個了呢?”

“這是好漢才能幹的活兒,懂不?不懂愛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劉海柱這樣回答時心情很暢快,他現在是真的想明白了。

“柱子哥,那你說哪條好漢幹過這事兒?”

“你修不修自行車啊!不修就邊兒上去,再磨嘰我把你車子給你砸了!”劉海柱作勢揚揚扳子。

“哈哈哈哈,柱子哥,你可別介!我家就這一台自行車,你砸了我騎啥!柱子哥你幹啥都是條好漢!淘大糞你也是條好漢。”

“恩,我現在不想砸你自行車了。”

“哈哈,是吧!”

“恩,我現在想砸你了!”

“哈哈哈。”

劉海柱從修自行車這至極簡單枯燥的工作中找到了樂趣,遇上熟人就扯幾句,遇上生人就專心致志的修車。開始的時候人們都有點怕劉海柱,不敢來他這修車,因為都親眼目睹過他的癲狂狀態,都怕這武瘋子啥時候一沖動把自己打了咋辦?

劉海柱起得比臨近他的修車攤攤主早倆小時,回去比這同行晚一個小時,每天都是天不亮了就出來,等天完全黑了再回去。所以,有些人迫於無奈,只能來他這裏修車。

時間久了,大家就都了解了:這鬥笠怪人不但手藝好、幹活兒快,而且還頗有些古道熱腸,小毛病經常不要錢,誰要是一時沒帶錢那也肯定給修。劉海柱的生意真不錯,一個月下來一算:偶操,居然賺了一百塊錢!三個多月的工資啊!

修自行車這活兒風吹日曬的,一個月下來劉海柱的手的繭子長起來了,下半截臉也曬成了古銅色,不熟悉的人根本已經認不出來眼前這人是劉海柱了。而且,劉海柱也是越來越邋遢了,手上的黑色機油好像洗不幹凈似的,袖口也全是油汙。幹這個的,沒辦法。現在的劉海柱就像是剛從煙囪裏爬出來的似的,沒有人能想像得到在幾個月前劉海柱居然那麽幹凈利索。

劉海柱是越幹越開心,一晃,二東子出去“幹活兒”已經回來了。劉海柱數了數自己的積蓄,夠還二東子的了,而且,還能再夠一頓酒錢。

二東子見到劉海柱馬上就捂上了鼻子:“柱子哥你剛在機油裏搓澡了?”

郝土匪也跟風說:“哥們兒我現在聞柱子身上的機油味上癮了,比煙癮還大。”

“愛聞不聞。”劉海柱挺牛。

當劉海柱把滿滿的一塑料袋子分票、毛票錢遞給二東子時,二東子驚了:“你修自行車就賺到了這麽多錢?”

結果劉海柱又拿出了一袋子錢:“這是咱們今天喝酒的錢。”

劉海柱終於大醉了一次,這次郝土匪沒喝多,沒穿越,可二東子卻又喝多了,抱著劉海柱痛哭。

“我作孽啊!”

“咋了?”

“我作孽啊!”

“咋了?”

“我要不是擠兌我哥,我哥肯定不能出去跑盲流。”

“也許你哥明天就回來了呢!”劉海柱安慰二東子。

“我哥要是回來,就讓他跟你去學修車。”

“沒問題,肯定沒問題。”

劉海柱終於明白了二東子為什麽一喝多就哭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頭還有點兒疼的劉海柱又一大早就去修自行車了。

哼著小曲坐在小馬紮上等活兒的劉海柱眼皮底下出現了一雙熟悉的大頭鞋,再擡擡頭,又看見了一條熟悉的滌卡褲子,再擡擡頭,是條全是勒痕的黃色牛皮腰帶。

這皮帶太熟悉了,他沒少被這皮帶抽過!

劉海柱一看這皮帶徹底驚了。咋了?!他爸來啦!!

劉海柱沒注意看他爸手裏是否攥著二杠子,轉身就跑!一著急連馬紮都甩在了一旁。

“柱子,你給我回來!坐下!”今天劉海柱他爸好像脾氣格外的好。

“……”劉海柱大氣都不敢出,硬著頭皮坐在了小馬紮上。

“你跑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