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如風(第2/3頁)

“我想找茬揍人。”劉彥直道,“拳頭癢癢。”

“你忍著點吧。”黨愛國冷冷道,“別看不慣,都這樣,五十年代的旅大,老毛子一個德行。”

小不忍則亂大謀,劉彥直終於還是沒出手,他們在食品櫃台前駐足,指名要買國產食品,這可把店員愁得不輕,千嬌百媚的女店員操著一口南京腔的國語道:“先生,美國貨不好麽,質量好,價格也不高。”

這貨不假,二戰結束後,大量美軍剩余物資湧入中國,價廉物美,瞬間擊垮了民族工業,這個年代,歐洲還是一片瓦礫堆,亞洲國家也是百廢待興,市場上唯有美國貨一枝獨秀,想支持國貨都難。

最終店員還是幫他們找到了兩罐國產的擒雕牌煉乳,光有煉乳還拿不出手,黨愛國又買了一些燕窩,兩根老山參,都是滋補的東西,臨走時看到有水果糖賣,又稱了五斤,用草紙包起來,紮上繩子拎著。

買這些東西,不過花了二十美元而已,實際上商場內沒人使用金圓券付賬,那玩意不值錢,買一塊糖都得拿一捆鈔票,太麻煩,大家都使用美鈔或者銀元,至於政府宣稱的私人持有外匯黃金白銀是犯罪行為,大家只當是笑話。

買好了東西,三人走出商場,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對面中央銀行的大理石台階下,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紋絲不動,大概已經凍死了。

黨愛國嘆口氣,鉆進了汽車。

三分鐘後,汽車來到了邵府門前,四十年代末期的近江市區很小,邵府就在鹽務街上,距離先施百貨走路也不過是五分鐘的事兒。

邵家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院子極其敞亮,外面看是中式大宅子,但是裏面還建有歐式的小樓,門房看到有坐汽車的客人來訪,恭恭敬敬出來詢問,黨愛國拿出名片,讓門房遞進去。

片刻後,門房將三位客人請進門,邵家的大少爺,邵秋銘的長子邵林接待了他們,分賓主落座,在客廳奉茶。

黨愛國的名片上印的是藥品進口商,邵林以禮相待,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邵先生,我是受人之托前來探望老校長的。”黨愛國道,“江大1925屆化學系畢業生蕭儒風。”

這個名字當然不是黨愛國杜撰的,實際上蕭儒風不但是邵秋銘的得意門生,還是邵林的好友,不過此人後來留學美國,還入了美國籍,搖身一變成了美籍華人科學家,解放後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回國報效我黨,而是繼續留在美國,為資本主義服務,邵林為此還寫了一封聲色俱厲的絕交信發表在近江日報上哩。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至少在1948年,邵林心中對蕭儒風還是蠻有感情的,他的興趣頓時上來了,不停打聽蕭儒風在美國的狀況,順便問問華盛頓當局對中國局勢的態度。

黨愛國侃侃而談,隨便說了一通,以他領先七十年的文化知識,忽悠邵林不成問題。

“我想代蕭兄看望一下老校長,也好了卻他的心願,不知道……”黨愛國道。

邵林思忖片刻,起身道:“黨兄隨我來。”

兩人進了後宅,隔著正房東屋的玻璃看了一眼,邵老校長昏睡不起,尚在病中。

“黨兄,不是我不讓您見,實在是病入膏肓啊。”邵林低頭嘆氣,“中醫西醫都看了,是肝上生了惡性腫瘤,絕症,老爺子一輩子愛喝酒,硬是喝出來的病啊。”

黨愛國也嘆口氣,拍拍邵林的肩膀,兩人往前面走,忽見一瘦瘦的小男孩站在廂房門口,眨著眼睛看著客人。

“這孩子,叫人。”邵林道。

那孩子一鞠躬:“先生您好。”

黨愛國摘下禮貌回禮:“你好,小世兄。”

邵林道:“這是犬子,大號文淵,今年七歲。”

黨愛國心中暗暗喊了一聲老師你好。

小孩怕生,回屋去了,黨愛國繼續回到前廳和邵林敘話,不知不覺就談到了政局,邵林香煙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痛罵國民黨蔣介石當局腐敗不堪,無能昏庸。

“邵兄,您看中國還有救麽?”黨愛國道,又遞上一支好彩香煙,別看邵林痛罵美國人,痛恨美國貨壟斷中國市場,打壓民族經濟,但是對美國香煙卻是網開一面,來者不拒。

“能救中國者,唯共產黨爾。”邵林吐出一口煙,言之鑿鑿道。

“聽說他們嘴上說的不錯。”黨愛國輕描淡寫道,“保不齊這只是統戰工作需要,把你們這些社會賢達,民主人士騙住,等政權在手,翻臉不認人。”

“黨兄這樣說就不對了。”邵林勃然色變,“共產黨人一言九鼎,建國後建立民主協商制度,我們這些人都是要參政議政的,他們絕對不會像國民黨那樣搞獨裁,搞一黨獨大,我可以用性命和你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