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闖帥府

一陣無言的沉默,邵林慷慨激昂的話語猶在耳邊,這樣一位仁人志士,怎麽會在建國伊始就被鎮反了呢,劉彥直和雷猛都搞不懂,或許,這就是政治吧。

司機聽不懂他們的話,即使聽明白也會裝糊塗,繼續老老實實開車。

“四處轉轉吧。”黨愛國吩咐道,既來之則安之,看看七十年前的雪中近江,徜徉在歷史長河中,別有一番韻味在心頭。

雪佛蘭大轎車載著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客人行駛在雪花紛紛揚揚的中央大街上,十字街頭的孫文塑像在向大家招手,冬天黑的早,六點多就是黃昏,街上行人稀少起來,連示威的學生都收了家夥事回學校去了。

中央大街是近江市最寬闊的馬路和最繁華的所在,除卻這裏,城市的大部分區域都是低矮的平房,遠遠望過去,是一片覆蓋著白雪的灰色,尋常陋巷內,幾莖枯草在屋檐上努力的生長著,如同這飽經磨難的國家裏,艱難生活著的人們。

汽車在雪中緩慢前行,前方是一條景色雅致的道路,路兩邊種植著楓樹,樹蔭後是錯落有致的小別墅,只是路口堆著的沙包和黑漆漆的重機槍大煞風景,這兒就是楓林路,昔日江東王陳子錕和他的部將們居住的地方。

哨兵遠遠地舉手示意,這兒禁止通行,司機趕緊調頭,忽然後面來了一個小型的車隊,打頭是輛道奇十輪卡,車頭上架著BAR輕機槍,滿滿一車戴鋼盔的兵,挎著美式的湯姆生沖鋒槍和M1卡賓槍,殺氣騰騰的,後面跟著兩輛吉普車和兩輛黑亮的轎車,轎車窗內掛著白色的簾子,不知道哪位高官坐在裏面。

“是大帥的車隊。”司機說道,他有些害怕,民用車輛在楓林路口調頭,萬一被衛隊誤認為是刺客就麻煩了,機關槍子彈可不長眼睛。

車內三雙眼睛都盯住了那兩輛大轎車,說來也巧,其中一輛車的簾子掀開一角,露出一張英武而睿智的中年人面孔,綠色呢子軍裝,風紀扣一絲不苟,領子上綴著金色梅花,肩膀上綴著三顆金星,雖然是驚鴻一瞥,但那股攝人的氣度卻難以忘懷。

“是他。”黨愛國說,隨即吩咐司機,“走吧,去別的地方。”

近江城就這麽大,逛逛中央大街,閱江樓,淮江鐵橋,基本上就沒什麽可看的了,眼瞅著天越來越黑,司機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先生,快要宵禁了,您是回去還是去別的什麽地方?”

戡亂期間,很多城市執行宵禁,沒有通行證夜間外出者,是要被警察和憲兵抓的,這幾位爺分明是有身份的主兒,或許不怕這個,但沒想到的是,坐在後座那位先生嘆口氣說:“回飯店吧。”

回到朱雀飯店,三人在二樓餐廳用飯,點的西餐,牛排加羅宋湯,陳子錕手底下有一支白俄雇傭軍,他們的家屬將俄國式西餐帶到了近江,朱雀飯店的西菜廚子都是白俄手把手教出來的,絕對的地道。

只是外面老百姓吃不上飯,滿街餓殍,高級大飯店內卻觥籌交錯,燈紅酒綠,美味佳肴,輕歌曼舞,其中不乏穿軍裝的美國軍官,這頓飯吃的有些憋屈。

“晚上哪也別去,不要節外生枝。”黨愛國拿潔白的餐巾擦擦嘴說道,現在是1948年的年底,淮海戰役打完之後,國共勝負已分,江東的和平解放迫在眉睫,這個緊要關頭,雙方特工間諜在近江展開了激烈的鬥爭,作為外來者,他們沒必要去趟渾水。

劉彥直的小心思被說破了,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想夜裏出去轉悠一下的,揍幾個美國兵什麽的,現在看來是沒戲了。

“我就想去見義勇為一下,兵荒馬亂的,壞人多。”劉彥直解釋道。

“陳子錕治下的近江,治安還是不錯的,用不著你出手。”黨愛國笑了笑,滿眼的神往,“我讀博士的時候,看過不少解密档案,當年美國情報機關是有計劃在美齡號上裝定時炸彈,把蔣介石炸死,扶陳子錕做中華民國的總統的,他比什麽孫科、李宗仁、胡適之之流都更加合適做這個位子。”

“為什麽?”劉彥直不解。

“有時間的話,讀一讀邵教授寫的《陳子錕大傳》吧。”黨愛國道,“他是真正的無雙國士,可惜生錯了年代,早生三百年,就沒滿清什麽事兒了。”

劉彥直點頭:“好,回去就看。”

黨愛國看看手表:“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了,明早還要趕火車呢。”

雷猛道:“教授,現在才幾點啊,房間裏又沒有電視,又沒有WiFi,您就給我們嘮嘮嗑吧,科普一下歷史知識什麽的。”

黨愛國想了想,答應了:“好吧,我就給你們講講陳子錕的四位如花美眷,他是大軍閥,人又長得帥,所以娶了好幾房太太,解放前雖然允許納妾,而且不限數量,但是正妻只能有一位,可咱們這位陳大帥,對老婆一視同仁,沒有正妻和妾室之分,他第一個明媒正娶的老婆叫姚依蕾,是北洋交通部次長家的千金,第二個老婆,是名鎮上海灘花界的書寓先生鑒冰,第三個老婆,是武林俠女夏小青,第四個老婆是北大才女林文靜,另外又有一位柔情似水的女秘書劉婷,不過老婆雖多,子嗣不旺,只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另外又收養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