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跋涉(第2/2頁)

是京城鏢師趙避塵。

趙鏢師認識去京城的路,和他同行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劉彥直和雷猛交換一下眼神,一提韁繩追了過去,和趙避塵並轡而行。

趙避塵比他們提前一個時辰從近江府出發,所以並未在路上遇到,此時邂逅,自然要結伴同行,鏢師都是常走江湖的人精,對方隊伍裏多出一個人來,而且還是個帶孩子的女人,這屬於不該問的事情,趙避塵只裝作沒看見。

有了向導加入,大夥兒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說說笑笑向前走,走了大半日,沿途的風景都看膩了,除了莊稼地還是莊稼地,艷陽高照,官道上塵土飛揚,大夥兒鼻孔裏全是黑灰,臉更是臟的不像話。

男人們尚且如此,女人和孩子就更別提了,長途騎馬本來就是受罪的活兒,騎上一天,屁股都能磨爛,一歲多點的凱瑟琳被母親背在身上顛簸了兩天,終於生病了,額頭滾燙,高燒不退。

蘇菲提出要求,找地方休息,給女兒治療退燒。

雷猛說:“趕路要緊,荒郊野外的也沒法看病啊。”

蘇菲的眼淚落了下來,在肮臟的臉上劃出兩道印跡,她說:“發燒是會把孩子燒傻的,會把眼睛燒瞎,耳朵燒聾。”

這種時候,趙避塵就不得不發話了:“趙某本不該打聽你們的公務,可是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諸位怕是良心上過不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皺著眉,一臉嚴肅。

劉彥直道:“趙爺,您想多了,既然同路,我也不瞞您,這洋人母女是我們救下來的,義和團要殺他們滿門,我們兄弟幾個實在看不過眼才出手相助,已然是惹下大麻煩,所以想盡早趕到京師,把人送到法國公使館,拋開那些是是非非,孤兒寡母是無罪的,趙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句話解開了心結,一夥大男人滾鞍下馬,在路邊找了塊樹蔭,把凱瑟琳放下來,解開衣服散熱,蘇菲拿了手帕蘸了清水擦孩子的胳肢窩和腹股溝,進行物理散熱。

附近有座村莊,劉彥直獨自前往,花重金買了一輛馬車,說是馬車,其實就是個簡陋的平板車,倆箍著鐵皮的木頭輪子,車上搭著席篷,坐這個長途旅行同樣是受罪,但是總比在烈日下騎馬要強得多。

蘇菲母女被安排在馬車上,總算是免了日曬顛簸之苦,但是帶著這樣一個拖累,什麽時候能趕到北京成了大問題,趙避塵說,照這個速度,最快也得半個月,這還是一路好天氣,不刮風下雨的情況。

穿州過府,幾日後抵達魯南境地,山東省是義和拳興起的地方,再加上前任巡撫毓賢的縱容包庇,禍害尤其嚴重,動輒就是數百上千的拳民活動,一路上光燒毀的教堂就見了不下三座。

據趙避塵說,拳民們不但燒教堂殺洋人,殺的更多的還是中國人,但凡是家裏有一件洋人的物件,不管是洋火還是洋油燈,只要搜到就能滅門。

“洋錢算不算洋人的物件?”劉彥直問。

“洋錢和洋槍,都是大師兄們的最愛。”趙避塵冷笑道。

說曹操,曹操到,前面煙塵滾滾,紅旗招展,一面大纛上四個黑字“扶清滅洋”,數不清的紅包頭正朝這邊湧來。

退避已經來不及了,拳民們鋪天蓋地,如蝗蟲過境,行軍走的不是縱隊,而是想怎麽走就怎麽走,躲哪兒都躲不過,硬拼估計勝算也不大,畢竟帶著婦孺很難突圍。

“只能指望這身皮了。”雷猛苦笑著看了看身上的武弁袍服,手伸進懷裏,摸了摸左輪槍的槍柄,虎皮不頂用,就得這玩意上陣了。

趙避塵也把包著槍尖的袋子松開了,動手的時候一抖就開,他們五人端坐馬上,將馬車護在當中。

拳民們發現了這一小隊人馬,慢慢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