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心在滴血!

董育林擔心江來生氣,趕緊上前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撫慰,說道:“江來小友,並不是我有心想要隱瞞,實在是事關重大,它對我太重要了,我也不敢輕易將其交付他人之手。所以才有了此番考驗,還請多多理解。”

“你好好說話,別拍我肩膀。”江來說道。“衣服起球了。”

“……”

江來倒是沒有真正的生氣,畢竟,修復《唐女郎魚玄機詩》詩集也是要錢的……修什麽不是修?

江來無視董育林的表情,好奇的問道:“你想要我修什麽?”

以一本鋪刻版的《唐女郎魚玄機詩》詩集來做考題,這董育林也真是夠大手筆的。

董育林看了小七一眼,說道:“小七,去密庫把那幅畫給取出來。”

小七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小七捧著一個長方形盒子回來。

董育林接過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看了江來一眼之後,說道:“江來小友,請自行打開。”

江來倒是沒有客氣,徑直走到桌邊打開盒子,然後從裏面掏出一幅卷軸。展開卷軸,看到裏面的內容之後,江來便清楚董育林為何如此的小心謹慎行此考驗之事了。

要是自己有這樣的寶貝,怕是也舍不得輕易交到別人手裏去修復。

哦,差點兒忘記了,自己就是修復師……

給人看一眼都舍不得。

畫面之上,牡丹與竹子從空中倒掛而來,給人極其詭異的視覺沖擊力。石壁兀立,線條尖銳硬朗,並且延伸至畫外,一幅無窮盡的感覺。石壁之下,一塊尖而不穩的石頭上面,蹲立著兩只醜陋的孔雀。這是江來見過最醜的孔雀,如果不是看到畫卷上面題著的名字,都會讓人把它們認作某種不知名的野鳥。

畫面上題詩一首:孔雀名花雨竹屏,竹梢強半墨生成。如何了得論三耳,恰是逢春坐二更。

這是八大山人的《孔雀竹石圖》,而八大山人又是江來最喜愛的畫家之一。

八大山人是一個人,不是八個人。原名朱耷,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權的九世孫,本是皇家世孫。明亡後削發為僧,成了亡命之徒。朱耷一生坎坷,作為明宗室後裔,身遭國破亡家之痛,一生不與清王朝合作。他性情孤傲倔強,行為狂怪,常以詩書畫發泄悲憤抑郁之情。

八大山人擅書畫,花鳥以水墨寫意為主,形象誇張奇特,筆墨凝煉沉毅,風格雄奇雋永。這幅《孔雀竹石圖》就是他的代表作品之一。

江來久慕而不得,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卻在這裏遇到了山人真跡。

看到江來神情亢奮,眼神發亮的捧著畫作仔細觀摩的模樣,董育林一臉驕傲的說道:“江來小友,此畫如何?”

“妙不可言。”江來出聲說道。

“小友也喜歡八大山人?”

“神交已久。”

“哦。”董育林看了雲成之一眼,心想這小子不會吹牛吧?你懂魚玄機也就罷了,畢竟少年多情,又有獵奇心理,對於魚玄機這樣的奇女子多一些關注和了解也是應當。但是八大山人你也懂?然後看向畫作問道:“這畫有何奇特之處?還請小友為我解惑。”

他現在已經不稱江來為「江來小友」了,把名字去掉,只喚「小友」,顯得更加親切,仿若往年交一般。

江來沒有注意到董育林和雲成之的視線交流,而是神情專注的欣賞著手裏的畫卷,說道:“詩中「三耳」的典故出自《孔叢子》裏所記的「藏三耳」。藏是個奴才,奴才的本性是逢迎拍馬唯命是從,當然,還喜歡告密別人,所以比常人多了一只耳朵。”

“看過清宮戲的都知道,清代的那些官員們,帽子後面一般都拖著孔雀尾巴毛做的「翎」,花翎是皇帝特別賞賜方可佩戴。你看看這幅畫,畫中的孔雀尾巴不多不少只有三根,用來影射那些只懂得奉承溜須的官員。”

“至於這句「恰是逢春坐二更」,更是直截了當的諷刺那些高官小人。當年康熙江南巡行之時,這些官員紛紛來接駕,誠惶誠恐。本來皇帝是五更天才到,他們二更時便早早趕在那裏等著皇帝的到來。那塊不穩的石,暗喻的就是統治階級的江山並不是牢固的。八大山人一生都在和腐朽的清政府做抗爭。”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沒有。”董育林感慨萬千,說道:“江來小友果然是博學多才啊。”

“我本身喜歡八大山人,他的畫作也收藏過兩幅……恰好前幾天看過一本畫冊,上面也著重介紹過這幅《孔雀竹石圖》。”

董育林瞪大眼睛看向江來,說道:“你說……你手頭上也有八大山人的畫作?”

“是啊。”江來一臉篤定從容的模樣,說道:“因為喜歡,就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