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取法乎上,僅得其中

“黃金雖好,但正在熔化中的黃金,卻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就像建盞一樣,剛剛出爐的杯子,一碰就會傷人。只有等冷卻下來之後,才可以拿在手中。”何潮轉動手中的建盞,“公望兄,你覺得艾木和之飛回國,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熊公望微微一笑,為何潮、衛力丹、艾木和歷之飛依次倒茶:“人生向來是不破不立,要有破才有立,既然已經回來了,已經是既成事實的事情,再去想選擇是不是正確,已經沒有意義了。”

已是深秋,但嶺南的天氣依然炎熱,好在山居之中頗有幾分清爽,何潮喝了一口茶,微微一愣:“鳳凰單樅?”

“是的,我自己做的茶,味道不濃不淡,取其中。”熊公望一指墻上的字,“昨天寫的,各位多提意見。”

是一副草書,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取法乎上,僅得其中。取法乎中,僅得其下。”

“應該再多一句…”歷之飛揉了揉額頭,“取法乎下,一無所得。我和艾木認為,回國是取法乎上的選擇。”

“最近在研究《易經》?”何潮知道是出自《易經》的一段話,也清楚熊公望對《易經》一向推崇。

熊公望起身來到窗前,指著窗外的山色:“不是說有了難題有了困境才想起來《易經》,而是要平常多讀書,有事才會融會貫通。何潮,你最近氣色有些抑郁,心境有些不夠平和…是家事吧?”

“早就看了出來江闊對他不夠尊重,他和江闊早晚爆發家庭戰爭。”艾木嘿嘿一笑,語氣中有幾分幸災樂禍,“何潮,現在才知道大小姐確實會有大小姐脾氣,不好伺候了是吧?後悔也晚了!”

何潮最近確實苦惱很多,利道的諸多問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是他和江闊的矛盾越來越不可調和了。

上次上海之行,他和江闊原本是要考察手機市場、測試4G信號以及包括自家快遞在內的幾家快遞公司的時效,結果各項工作完成得挺順利,卻引發了他和江闊矛盾的再一次上升。江闊在吃飯時甩下他和周安湧離去,他還以為等他回去酒店,好好再和江闊談談就可以解決。

不料江闊不給他對話的機會,他回酒店後才發現,江闊已經獨自訂好了返程的機票,直接去機場了。

就讓他無比郁悶,和江闊在電話裏又吵了一架。

要不是衛力丹勸阻,他說不定會沖到機場攔下江闊,說什麽也不讓江闊如此任性,敢扔下他一個人回去。

何潮比江闊晚半天回到深圳,一回家,就和江闊又上演了一場正面沖突。江闊堅決反對他對利道做出的除了上市之外的所有決定,聲稱如果上董事會討論,她會投反對票,並且還會盡力說服其他股東也支持她的意見。

何潮一開始還能心平氣和地和江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但無濟於事,江闊極其理性並且固執,何潮一氣之下告訴江闊,利道是他的,他在利道擁有絕對的控股權以及一票否決權,誰也別想在利道挑戰他的權威。

江闊被何潮的氣勢氣得渾身發抖,二話不說離家出走,並且拒接何潮的電話。

何潮雖然無比生氣,但還是得打起精神親自前去機場接艾木和歷之飛。

艾木和歷之飛在美國生活了十多年,經過無數次權衡和心理鬥爭之後,終於做出了回國的決定。

二人其實回國有將近一個月了,在北京一切安頓下來之後,才來的深圳。

何潮總算打通了江闊的電話後,告訴江闊艾木和歷之飛來了深圳,江闊以沒時間為由拒絕和二人見面,就連何潮問她在哪裏又在忙什麽,她都拒絕回答。

何潮也生氣了,女人為什麽總是分不清輕重,總是將工作情緒帶著生活中?公是公,私是私,這麽多年來,她需要的時候就以公私分明來和他講理,不需要時就以生氣、任性和離家出走來要挾他,他終於知道女人不管到什麽時候是什麽地位,終究還是女人。

何潮索性不管江闊了,他接待了艾木和歷之飛,並且帶他們來了知見宅。

艾木自從在三成駐美辦事處工作的事情上對江闊有了成見之後,始終覺得江闊為人過於強勢,並且不近人情,尤其是近年來隨著利道越來越成功,她就一改以前江闊是下嫁何潮的看法,認為何潮虧了。以何潮現在的身家和影響力,江闊已經配不上何潮了。

問題在於,江闊還在何潮面前不時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她還覺得她和何潮的關系和以前一樣,卻沒有意識到時代已經不同了,她在何潮面前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驕傲的資本了,就像香港的GDP正在逐漸被深圳趕上一樣,早已不是當年香港是深圳GDP11倍的時代了。

艾木不只一次和歷之飛說過,何潮早晚得跟江闊離婚,以何潮的性格,肯定受不了江闊的矯情和傲嬌。就像周安湧一定會和海之心離婚一樣,而且艾木還肯定,何潮會比周安湧更早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