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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科進士不少都知曉向漠北與柳一志乃朋友,但官場中人卻鮮少有人知曉如今少言寡語的小郡王除了而今的大理寺宋左少卿外竟然還有朋友,畢竟對於這麽個冷得掉渣的小郡王,即便他身份再如何尊貴,也無人上趕著去找不痛快。

六科衙門今回入職的新科進士唯獨柳一志一人,在這人人皆進士出身的京城衙門中,一個來自偏遠之地毫無背景的小小新進士哪怕由聖上親點為工科都給事中,引起眾人注意也不過是他到衙門上值的那短短幾日內的事情而已。

和當初到工科衙門上值時引起的旁人注意相比,柳一志此時引起的注意可謂是軒然大波。

畢竟各衙門有新科進士上值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小郡主到六科衙門來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這如何不令眾人震驚?

若非這會兒還是上值時間,只怕所有人都要擁到待客堂去一瞧究竟去了。

六科衙門雖開府辦事,然而皆是為天家辦公,並不似府州衙門那般受理民間案子,尋日裏亦不會有客人前來,因此所謂的待客堂不過是一進院子東面的其中一間耳房而已。

項雲珠此刻就在這間耳房內,不耐煩地看著一直處在她面前不舍得離開的潘大人,“你們衙門很忙嗎?怎麽這麽久還不見柳一志過來?”

“下官已經差人去請柳大人了,他很快就能來到。”潘大人堆著一臉客氣的笑,瞧著項雲珠擰著眉一副極為不耐煩的模樣,他趕緊又道,“下官這就去看看可是出了什麽事耽擱了,小郡主您稍待。”

說罷,他朝項雲珠行了一禮,自屋中退了出來,轉身才急忙要往二進院子的工科衙門走去,便見著柳一志快步而來。

見著柳一志,潘大人不由沉下臉來,低聲責問道:“怎的這麽久才過來!?小郡主可都等得不耐煩了!小郡主要是因此動怒,你擔待得起嗎!?”

柳一志心道:向小妹雖然任性了些,卻不會因著這般丁點小事就會生氣!

但在潘大人面前,他卻只能點頭應是,倒不是為權勢低頭,而是此乃為官之“道”,他不過一個才上值的七品小官,若不會低頭,官場這條路便難以走下去。

然而潘大人卻未因此而給柳一志好臉色,反是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眼底隱隱有嫉妒之色。

從知曉柳一志被今上欽點為工科都給事中的那一刻開始,潘大人心中便燒起了嫉妒之火,要知道他爬到吏科都給事中這個位置可是花了整整八年的時間,如今他在這個位置上又已呆了整整五年,根本不知有無可能再擢升。

而柳一志不過一個偏遠的靜西布政司來的窮小子竟然一中進士便坐到和他等同的位置,怎能不令他嫉妒?

只是潘大人沒想到他未來得及掩下眸中的嫉妒與不悅便撞上了不知何時便站到待客堂門外來了的項雲珠的視線,心中驀地一慌,面上不由露出心虛之色。

項雲珠卻只瞥了他一眼便將視線移開,落到了柳一志身上,同時笑盈盈地朝他走了過去,一臉燦爛道:“柳一志你來啦!”

看著第一次對自己笑得燦爛到晃眼的項雲珠,柳一志非但不覺激動,反是覺得有些忐忑,緊張得一時間忘了這會兒應當改口:“向小妹來找我可是有事?”

他這一聲“向小妹”可是險些驚掉了潘大人的眼睛。

然而不待他回過神來,只聽項雲珠緊跟著道:“沒事就不許我來找你啊?”

說著,她白了錯愕的潘大人一眼,爾後擡起手揪上柳一志的衣袖,扯著他便往待客堂走。

柳一志倒是想將自己的衣袖抽回來,然而瞧見項雲珠瞪來的冷颼颼的眼神,他只能默默收回手,壓低聲音著急地提醒她道:“這般對向小妹名聲不好!”

回答他的是一記更冷的眼神。

“……”柳一志把嘴閉上。

潘大人好不容易在項雲珠將柳一志扯進待客堂時回過了神,正要跟上,項雲珠立刻朝他瞪來嫌棄的眼神,“你跟進來做什麽?”

於是,才給了柳一志臉色看的潘大人就這麽被項雲珠晾在了門外,他那擡起還未能落地的腳使得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極為尷尬。

只見他恨恨地用力一拂袖,離開了。

項雲珠與柳一志不知道的是,他們還在待客堂裏說話,整個六科衙門就已經從她一句歡歡喜喜的“你來啦”與撒嬌似的“沒事就不許我來找你?”以及柳一志的一聲“向小妹”中揣測出了他們之間那不為人知的關系,無人不震驚得難以置信,便是潘大人回到自己的上值房後都愣住了老半晌才真正回過神來。

待客堂裏,項雲珠才跨進屋便嫌棄地扔開了柳一志的衣袖,面上亦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盯著他問道:“喂,柳笨瓜,那姓潘的是不是老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