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22

從老首輔的別院離開後,向漠北似是倦極,回宣親王府的一路他一言不發,只是輕輕靠著孟江南,將她的手握在手裏,閉目休憩。

孟江南亦不舍擾他,而是沉默著盡可能地朝他坐近,將身子坐直,好讓他靠得舒服一些。

回到宣親王府後,孟江南本是想勸他回屋好好歇息一番,然而向漠北送她回府之後卻又出了府,道是去一趟南城市肆。

她知他是尋柳一志去了,想勸他明日再去亦不遲,但想到老首輔睡著前叮囑他的那些話,便作罷。

她為他理了理長衫上的褶皺,道一聲“嘉安早些回”,目送了他離開,這才折身回府。

於是本是打算悶頭睡上個三天三夜天昏地暗才罷休的柳一志才睡了一日不到便被向漠北從床上給踹了起來。

看著站在自己床邊的向漠北,柳一志還以為自己看走了眼,確定真真是向漠北本人無疑時,他蹭地從床上跳起來,既驚又喜道:“向兄緣何來了!?”

向漠北微微擰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柳一志連忙拍拍自己身上那在床上壓得滿身褶皺的中單,又用雙手順順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瞧著向漠北將眉心擰得更緊一分,他尷尬地撓了撓頭,“沒曾想向兄會來,這不——”

“速度收拾。”向漠北未聽他把話說話,只淡漠地扔下這麽兩個字,便兀自轉身坐到了窗邊,看著外邊的車來人往。

柳一志響亮地應了一聲後趕忙地將自己渾身上下收拾妥當,動作那叫一個利索,一點不敢有慢,生怕自己慢上一點就會惹了向漠北不快。

倒不是向漠北宣小郡王的身份讓他心中有了忌諱,而是擔心他被自己氣到了會影響到他的身子。

說來柳一志雖震驚於他的真實身份,卻未有因此而自慚形穢與他生分,與他相處時仍與從前無異。

因為於他心中,向兄便是向兄,即便他是身份尊貴的宣小郡王,他也仍舊是向兄。

他結交的是向兄這個人,而非他的身份。

也正因如此,向漠北才仍願意與他繼續往來。

若非因他的身份而改變了原本的態度,這個朋友他便也不值得交了。

向漠北想,耿直的憨子也有耿直的優點,若是換了旁人,怕便不是這般了。

能讓老師記住的人,絕不會是尋常之輩。

“向兄可用過飯了?”穿戴且洗漱妥當了的柳一志看看天色,估算了時辰乃午後,本覺得自己應該睡到天昏地暗才能當是放松身心的他這會兒在向漠北面前忽覺得自己睡到日上三竿還未起身枉為讀書人,慚愧地又撓撓頭,“若是向兄還未用過飯——”

然而他還未說完,便又被向漠北打斷。

他面無表情地走至柳一志面前將一只包裹得方方正正地塞到他懷裏。

柳一志趕緊擡起手來接住。

包裹不大,但入手沉甸甸的,像是書。

柳一志詫異地看看自己懷裏沉甸甸的包裹又擡頭看看向漠北,“向兄這是——”

“家師讓我轉交給你的。”向漠北淡淡道。

“向兄的老師?”柳一志更為詫異,“向兄的老師何故贈我這些書冊?”

向漠北又擰起了眉:“打開。”

柳一志見著他又擰起的眉心,當即不敢再二話,老實地將包裹打開。

當他瞧見包裹裏那一本本無不與科考策問相關的手抄書冊時,震驚得雙目大睜雙手顫抖,仿若眼前包裹裏的不是書冊,而是珍寶似的,僅僅是翻開一頁都小心翼翼得指尖顫抖不止。

“向兄,這、這、這是——”柳一志難以置信得連舌頭都快捋不直了。

向漠北沒耐心等他捋直舌頭,直道:“家師乃蔡老首輔。”

“老、老、老首首首——”柳一志的舌頭更沒法捋直了。

昨兒自棘闈回來後路過一茶肆,他有聽到裏邊的南方士子談及衍國最有才學的人當屬已經致仕的蔡老首輔莫屬,蔡老首輔不僅是衍國開科取士以來到目前唯一一個大三。元,是兩代首輔,曾是當今天子之師,亦是太子之師,不僅博學多識,更是功勛卓著!

柳一志如何都無法將傳聞裏的老首輔與成日耍賴要吃甜食的那位壞脾氣老人家相聯系,更無法想象他竟是才學了得的向漠北的老師。

但他深信向漠北不會騙他,兼眼下瞧見這些無論翻開哪一頁都能讓任何一個欲求取功名的士子獲益匪淺的書冊,他不得不相信他所遇到的那位壞脾氣老人家便是蔡老首輔。

若不是那位老人家,向兄的老師如何會識得他?

可,老首輔他又緣何會給他贈這些比珍寶還要貴重的書冊?

要知曉這些書冊於所有參加春闈的舉子而言,那都是錢財都無法比擬的財富啊!

向漠北從柳一志瞠目結舌以及雙手顫抖的震驚又激動的反應看得出來他心中疑惑,鄭重地與他道:“家師盼你能留在京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