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221

孟江南端著食盒的手顫了一顫。

只見她微微張唇,顯然想要說上些什麽,可看著瞪著眼哼著聲脾性仿如頑童一般的老首輔,她闔上微張的唇,而是轉過頭擔憂地看向向漠北。

正當此時,只聽老首輔又道:“阿珩呢?就你倆過來?沒叫上阿珩?”

向漠北瞳仁再一縮,袖下的雙手攏得更緊。

他面上神色不變,孟江南卻愈發擔心,他不說話,她便也不敢出聲。

被春陽映照得暖洋洋的院子裏只聞老首輔嘎嘣嘎嘣吃芝麻姜糖的聲音。

他又放到了一塊糖到嘴裏,遲遲不見向漠北回答,不由皺起了眉,一臉嚴肅卻又不放心道:“可是阿珩身子又不好了?”

他話才說完,人忽地自交椅裏站了起來,一副著急的模樣道:“禦醫去看了沒有?甚麽問題?前兩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怎的說病就病了?”

“不成,我得親自去看看。”老首輔邊說邊要往外走,糖也不吃了。

本是站在不遠處的家丁見狀,當即就要上前來勸阻老首輔。

他們這些下人不僅是蔡家精心挑選出來的,且還由老首輔的長子長媳親自調。教過的,不僅手腳麻利頭腦機靈,對老首輔的喜好更是熟記在心,既能將老首輔的生活起居照顧得周到,也能在他胡鬧撒性子時哄得住他。

若非如此,蔡家也不會放心他一個老人家獨自住在這城郊別院。

而老首輔這一輩子最喜歡疼愛誰人?非秦王懷曦與宣小郡王項珩莫屬。

他對自己兒女的疼愛與所傾注的心血都不及對懷曦與項珩的喜愛與教導。

關於已故的秦王懷曦,不知去向的宣小郡王,乃至當今太子,在老首輔身旁伺候的這些個下人無一不是做了了解的,家丁這會兒見得老首輔此狀,自然是要上前來勸阻的。

畢竟無論是秦王還是宣小郡王,他們都沒法讓他老人家見到,且為免他老人家想起些什麽來悲痛過度傷了身子骨,他們必須在盡快將他勸住。

老首輔已經是個古稀之年的老人,身子骨根本再承受不起任何一點大悲大慟。

“他很好,您無需為他擔心。”當家丁正快步朝老首輔走來時,從方才起便一言不發的向漠北拉住了老首輔的手,“不過是我與小魚過來時他才喝了藥睡下了,便沒有叫上。他一道而已。”

本是急匆匆要往外走的老首輔被向漠北這稍稍一攔便停住了腳,狐疑地看著他:“你不是為了不教我擔心而哄呢吧?”

“學生不敢。”向漠北道。

下一瞬,只見老首輔坐回了交椅裏,幾乎是在同一瞬,他拿過來孟江南手中的食盒,抱著自己懷裏繼續吃起芝麻姜糖來,顯然是相信了向漠北說的話。

那家丁停住腳,震驚地看著向漠北。

這位公子他竟如此輕易地便勸住了老太爺!?要知道平日裏他們可是好話說盡才勉強哄得住老太爺的!

不過老太爺既將這位公子錯認為已故的秦王殿下,自是願意聽他的話。

只是這位公子……何許人也?竟是分毫不好奇“懷曦”是何人麽?被老太爺錯認了竟也將錯就錯。

家丁心中疑惑重重,不過他深知主人家的事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不宜多猜想,恪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是以見著老首輔坐回交椅,他便也退回了原處站著。

孟江南擔心被老首輔錯認為懷曦的向漠北,想要與他說上些什麽,卻是聽得老首輔邊吃又邊喚她道:“女娃娃。”

心知自己這會兒只能隨向漠北將錯就錯的孟江南聽得老首輔又喚自己,一點不敢有慢,來不及與向漠北說話,又到了老首輔跟前,還不待應聲,便先聽得老首輔盯著她問:“你叫小魚?”

雖是問話,但這一聲“小魚”自老首輔口中道出時孟江南仍是覺得受寵若驚,忙應道:“小魚是晚輩的小名兒,晚輩姓孟,名為江南。”

“江南來的小魚?”老首輔邊說邊點點頭,爾後挑了挑眉,“遊到我們懷曦身邊來的啦?”

孟江南瞬間赧了臉,根本接不住老首輔的話。

老首輔像沒瞧見孟江南的羞赧與尷尬似的,又道:“你這條小魚不錯,還算配得上老夫的懷曦,對了,你們何時成婚的?”

他老人家是問過向漠北這個問題的,就在棘闈前見到他時那會兒問的,可他記得孟江南是向漠北的妻,卻不記得向漠北已回答過他們是去歲春日成的婚。

可見他的記性不僅差極,且還混亂。

否則他又怎會錯將向漠北認成了懷曦?

孟江南想起昨夜向漠北與他說及的老首輔的事情,再看他眼下這般甚麽都記不明白的模樣,忽然心疼起這個古稀老人來。

是以不待征詢向漠北的意思,她便回答了老首輔的疑惑:“前輩,我與嘉……我們是去歲春日成婚的,那會兒您還給我們當了證婚人,阿珩還有寧玉兄長也在的,您和大夥兒都很歡喜呢那日,您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