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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福胡同只有一個蘇府,禮部尚書蘇銘的府邸。

蘇銘寒門出身,十八年前殿試時高中狀元,點翰林,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與為人由最初的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一步步坐上而今正二品禮部尚書之位,雖無緣於內閣,但以他的出身,如今的地位也可謂是位極人臣。

且他還是前任禮部尚書兼三朝老臣胡大人致仕之前同當今身上力薦之人,亦是太子大力舉薦的新任禮部尚書人選,因此四年前他才會壓過無論出身還是官齡皆勝於他的禮部左侍郎,由禮部右侍郎升任禮部尚書。

而胡大人致仕還鄉之前,還將自己位於安福胡同的府邸送給蘇銘,可見其對蘇銘何其欣賞與看中。

如今的蘇府便是從前的胡府,不過蘇銘始終沒有收下胡大人的這份貴重的禮,為官清廉的他雖購置不下這座宅子,卻每年都有給胡大人交付租金,胡大人推拒不掉,也深知蘇銘的性子,便且收下,至於府邸相送之事,暫且不提了。

蘇銘府上只有一正妻以及與其生下的女兒兩名女眷,同宣親王一般,無論見過多少妖嬈美人,後院始終只有一人。

蘇夫人是蘇銘的發妻,在他一無所有還是個白身時便已嫁給了他,傳聞蘇夫人從前還為了他吃盡了苦頭,也正因如此,蘇銘即便如今身居高位,對她的情意始終如一。

這是孟江南托廖伯去打聽的,因為要給蘇夫人準備賀禮,自然是要清楚對方身份再置辦賀禮的好,以免屆時鬧出尷尬。

孟江南雖想到蘇家是富貴人家,卻不想竟是如此顯貴,聽聞他還是大理寺左少卿的恩師,而大理寺左少卿的才學不僅深得太子殿下稱頌,數月前這位大理寺左少卿更是憑一己之力查出了戶部尚書為害良家少女多年之事,不僅人證物證俱在,他更是取得了某位巡撫大人以及太子殿下的鼎力相助,成功地便扳倒了早就令百姓深惡痛絕的戶部尚書。

人人都稱道,大理寺左少卿青年才俊,才學斐然,更是個一心為百姓的好官。

孟江南不知這些朝中事,她只知今回的賀禮她必須用心準備。

她本意不想勞煩到宣親王妃,尋思著讓項雲珠幫忙決定便好,然而項雲珠終究是個姑娘家,加之這宣親王府裏的女人與別人府邸裏的女人的喜好並不一樣,她並不大知曉應該給深閨婦人準備怎樣的賀禮才是好。

孟江南無法,只能前去托向漠北幫忙。

向漠北從宣親王府的庫房裏找出一只長匣子,交給了她。

宣親王府的庫房一直由管事親自做打掃,因此向漠北拿出的長匣子不染一沉。

匣子打開,裏邊是一幅畫。

是一幅盛放的牡丹圖。

孟江南不大懂字畫,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向漠北是從庫房將畫拿出來的,證明它絕非俗物,甚或還是貴重之物。

她有些不敢受,“嘉安,這會不會太貴重了些?”

向漠北讓向尋將打開來給孟江南看的畫卷好重新放回長匣子裏,他看著一臉不舍的孟江南,忍不住擡手撚撚她的耳垂,問她道:“小魚識得這幅畫?”

孟江南搖搖頭,實誠道:“嘉安知曉的,我不識字畫。”

“那它便是不貴重的物什。”向漠北道,“我聽聞蘇夫人於出身書香門第,這般賀禮,想必不會失禮,亦能得其喜愛。”

孟江南點點頭,趁著向尋將卷好的畫放進長匣子,踮起腳尖揚起頭飛快地在向漠北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抿嘴嬌笑道:“謝謝嘉安!”

嘉安挑選的賀禮,準無錯!

向尋則是將動作放緩,確定身後不再有特別的動靜後,他這才轉過身,退了下去。

翌日出門前往蘇府前,穿戴妥當的孟江南再三詢問了向漠北她的穿著打扮可有何不妥之處,問至第三遍時,向漠北不再回答,而是低下頭覆上了她唇。

孟江南登時不敢再問,而是緊張道:“嘉安,這是我第一次交到朋友,也是我第一次參加宴席。”

雖然只是家宴而已,她卻是緊張得不得了。

“小魚若是害怕,我便陪著小魚去。”向漠北握住她的手,輕輕攏在自己手心裏。

孟江南一如前夜向漠北如此問她時那般,搖搖頭,拒絕道:“不用的嘉安,小滿答應了陪我一道去,我可以的。”

嘉安是要以向漠北的身份出現在人前的,而非以項珩的身份,是要金榜題名時讓全京的人知曉他即向漠北,不能在那之前因為她而迫使嘉安改變原本的打算。

她也不舍得讓嘉安難受。

去到蘇府那般陌生的地方,嘉安定會不適應的,於他心疾不好。

“那我送小魚過去。”向漠北依她道。

其實他並不大想孟江南去參加這些個宴席,哪怕是小小家宴,他也不願意。

再小的宴席也都是由人來參加,而人心是這世上最復雜的東西,他擔心她不習慣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