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107(2更)

七月初七,乞巧節。

孟江南不知其他地方的百姓是如何來過乞巧節的,但對於靜江府在乞巧這一日的習俗,她還是很清楚的。

在這日入夜後,於院中擺上瓜果拜七姐,向七姐祈福許願、乞求巧藝,再有坐看星辰、祈禱姻緣,且這一日入夜後的府城內會很熱鬧,有花燈可賞,河邊還有河燈可放。

她聽人說過,乞巧節夜裏的河燈尤其好看,數百上千盞做成蓮花模樣的河燈漂浮於河面上,順著河水蜿蜒,就好像是河中開滿了璀璨的花朵,比夜幕上的繁星還要奪目。

只是她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過如此特別的景色。

向漠北在教導阿睿一事上可謂嚴格,不可遲到,上課時不能走神,他布置的作業必須當日完成,絕不可拖到次日,每月三次旬休,若無特殊狀況,無假可放。

今日並非阿睿的旬休日,照例要上課。

至於向漠北,即便夜裏折騰得很晚,翌日仍會在辰時之前便會起床,鮮少會亂了作息。

自孟江南搬回跨院後初時,每每向漠北起身時她都會緊跟著起來,以伺候他洗漱穿戴,然而每每她才坐起身,向漠北便又將她按了回去,讓她再多睡會兒,無需同他一般時辰起。

他每說這話時語氣及眼神都有些嚴肅,以致孟江南不敢不聽話,只好乖乖躺回床上,側著身看他穿衣洗漱。

後來她哪怕在他起身時醒來也不起了,就半睜著眼窩在床上看他。

孟江南是看向漠北哪哪都是好,就連他穿衣的模樣她都覺得舉止非凡,仿若玉堂仙。

可一想到夜裏他眸子裏燒著烈火咬得她胸口又疼又麻時的模樣,她又覺得他是畫裏妖鬼,帶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美,專來勾她魂兒的。

更多時候,她想著想著便自己羞紅了臉,不得已就將臉往枕面上或是軟衾裏埋。

但無論是枕上還衾裏,都帶著他的味道,就連她身上,也都是他身上那清清淡淡的藥香。

夜裏她聞著這縈繞在她鼻尖的清淡藥香,覺得它能要了她的命,溫柔卻又強勢。

不過今日。她在向漠北起身後卻沒有再窩在床上繼續睡,也緊跟在他身後起身了,便是向漠北讓她在多睡會兒,她都說不。

向漠北有些詫異,因為平日裏她都是乖乖兒的,他說什麽她便應什麽,除了夜裏總會哭哭啼啼地與他說“嘉安不要了”之外,就再沒有同他說過任何拒絕的話。

孟江南見他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倒也不再像剛嫁過來那些個月那般緊張又害怕,只見她捏了捏自己腰帶,細聲道:“我有事兒,今日不多睡了。”

說完,她便快步走到置著妝奩的桌案前。

這張桌案靠窗而置,此時晨光透過窗紙斜斜照進屋子裏來,正正好落到桌案上。

孟江南用木棍將窗戶撐開,爾後捧起放在妝奩旁的一只瓷碗,小心且歡喜的瞧著那碗裏的物什。

向漠北倒不是這會兒才注意到孟江南手中的瓷碗,好幾日前他就在妝奩旁瞧見了,見著裏邊泡著一把綠豆,無甚特別之處,便沒有多問。

不過他卻是這會兒才發現那碗裏的一把綠豆都抽了芽兒,寸長的芽兒嫩黃嫩黃,煞是可愛。

再看孟江南,晨陽映得她的眸子仿若在發亮,一副捧著什麽寶貝開心不已的模樣,惹得向漠北忍不住湊到她臉側來問她:“養這小碗豆芽兒是做何用?怎的這般開心?”

孟江南迎著晨光,向漠北與她不過咫尺之距,他能清楚地瞧見她臉上那有如嬰孩那般短短密密的小絨毛,晨陽之下她本就細嫩的兩頰看起來幾近透明,比剛剝了殼的雞蛋還要光潔柔嫩,讓他僅是瞧著便覺喉間一緊。

他的鼻息就拂在孟江南面上,她覺得有些癢癢,由不住笑了起來,道:“不告訴嘉安。”

只見她臉兒紅紅,滿是羞色,像藏著什麽羞人的小秘密似的,不敢直視向漠北的眼,連聲音都是細聲細氣的。

向漠北又是微微一怔。

這可是她今日短短的一會兒內與他說過的第二個“不”了。

原來她也有不乖乖聽話的時候。

這般挺好,這般也才是真真的她。

向漠北微怔間,且見孟江南將手中的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桌案上,緊著從妝奩的小屜子裏拿出一紅一藍兩根絲繩,爾後彎下腰來極認真地將碗裏那寸長的嫩黃豆芽兒以紅藍絲繩紮成了一束,眸子裏盡是嬌俏又帶著羞赧的笑。

末了,她鄭重其事地將這紮成束的綠豆芽碗在桌案上擺正,這才從妝奩旁的一只錦盒裏拿出來一只香囊遞給向漠北,抿著嬌笑與他道:“這是我縫的香囊,裏邊裝的藥材有讓人凝神靜氣之功效,我托樓先生幫我配的,今日是乞巧節,我沒有別的東西能夠送與嘉安,只送得起嘉安這樣一個香囊了,還望嘉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