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04(1更)

依往日,阿烏總會跟著孟江南一道出門,但這兩日天氣驟然升溫,天熱得厲害,孟江南有些不忍它總陪著自己四處跑,今日出門前便摸摸它的腦袋讓它在家同樓先生一道在樹蔭下歇著就好,道是大白日的她不會遇上什麽麻煩的,阿烏這才心安理得地留在了家中。

小秋平日也會跟隨著孟江南,不過今日向雲珠嚷嚷著要吃冰鎮的糖水和果子,差了她去買,買回來之後樓明澈說他熱得慌,非要小秋在旁給他打扇子,是以今兒個小秋並未跟著孟江南。

孟江南這會兒是獨自面對這自個兒撞到她身上來爾後自個兒摔倒的婦人。

她一點兒不疑對方是自個兒撞到她身上來的,畢竟她渾身上下無甚可給旁人欺的,且還青天白日的。

她是真擔心自己將人給撞傷了,心中又驚又慌:“您可是傷著哪兒了?我……”

她邊說邊四下去瞧周遭何處有醫館,“我扶您去醫館瞧瞧可成?您可還站得起來?”

說著,她著急地朝跌坐在地的婦人伸去手。

婦人二話不說就將手搭上了孟江南朝她伸來的手,爾後十分麻利地站了起來。

孟江南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這……可是有哪兒不對?

只見婦人一邊以袖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道:“醫館就不去了,我餓了,前邊那家館子瞧著不錯,你同我去吃上一頓就成。”

婦人說完這才擡起頭來,發現孟江南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婦人怔了一怔,下一瞬當即朝孟江南身上歪靠去,一邊扯著虛弱的語氣道:“哎唷,我腰疼,腿也疼,一定是方才給摔傷了!”

明眼人一瞧便知其乃佯裝的,此等行為之人,多半是來訛人的,而誰人一旦遇著這般事情,與遇著無賴無異,有理也說不清。

加上這會兒正值午時,正是日頭最烈時,路上行人寥寥,唯一瞧見事情經過的貨郎已經走遠,根本無人知曉這前後是發生了何事,自也無人上前來為此事說個究竟。

孟江南也不是個蠢笨的,這會兒還瞧不出來對方擺明著是裝的。

不過她卻不氣惱,更沒有慌張,反是笑了起來,反問婦人道:“夫人說的館子是前邊那家‘知味館子’麽?”

這會兒換做婦人愣住了,還未及回神,孟江南已將她歪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扶好,又笑著與她道:“我也不知那家館子的廚子手藝如何,夫人既是瞧上了那家,那就去那家好了。”

孟江南說完,將手中的晴紙傘朝婦人頭頂處移了移,為她遮去炎炎夏日。

婦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反應出乎人意料的孟江南,像是要從她的眼睛看出她究竟在想什麽似的。

“夫人瞧著並非行騙之人。”孟江南被婦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輕輕抿了抿唇,爾後很是認真道,“夫人之所以這般行事,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與夫人不相識,自是不當多有詢問,只是夫人吃好之後定要回家去的,否則夫人家中人該擔心了。”

眼前這名婦人綰著墮馬髻,身著藍灰色交領右衽寬袖長衫及深粉色馬面裙,即便她衣著尋常,面上不著脂粉也不飾朱釵耳環,然她僅僅是站在那兒不言不語,孟江南依舊能夠覺察得出她並非普通人家的婦人。

單她那根本讓人看不出其真正年歲的膚脂就已能讓孟江南瞧出她絕非來自尋常人家,更莫論她身上那一股即便換上了一身布衣也難掩的氣質。

那是一種出身富貴之家的女子身上才會有的氣質。

尤其她那一雙帶著英氣的眼,絕非尋常女子所有。

試問富貴之家的婦人又豈會行騙?且還是騙到她這等市井出身的女子身上來。

其中原因她不便去猜更不好去問,不過是一頓飯菜而已,她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況且,她還從未遇見過如此特別的夫人,怪有趣兒的。

孟江南看婦人覺得有趣兒,婦人瞧她也覺得有趣,聽得孟江南如是說完,這會兒她果斷不裝了,腿腳利索地就往不遠處那知味館子走去。

婦人方才說餓,然她在館子裏坐下後聽了跑堂的報了菜名後只點了一碗鹵肉米粉,還興致勃勃地與孟江南道:“在這兒我就喜好吃這個。”

米粉是靜西布政司任何一家館子的菜品上都會有的一道吃食,也是各家各戶往日裏都會在自家做的一道食,孟江南此前在孟家不時會吃到,因為孟巖喜好吃,嫁到向家之後便沒有再吃過,因為往日裏都是向尋掌廚,他燒的飯菜大多都是北方口味,不過因著向漠北身體緣故,菜式以清淡居多,孟江南倒也無甚吃不習慣的。

倒是這米粉,向尋不曾做過,大多都是做的面條,味道自然是好的,就是口感與米粉全然不一樣。

孟江南許久未有吃過米粉,便也給自己點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