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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正將定勝糕擺進盤子裏,聽得樓明澈如是問,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爾後笑了笑,道:“我阿娘是江南人,她生前與我說過不少那兒的事情。”

只是她不知阿娘為何總是喜好與她說些與男子舉業相關的大小事情,大至科考所出之題,小至與其相關的筆墨紙硯。

樓明澈嘴裏塞滿了糕點,只“唔”了一聲。

這會兒阿睿起床了,孟江南親自去幫他整理衣裳,拉了他來用了早飯,待他吃飽,他背上孟江南給他縫的小書袋,孟江南則是將向漠北為他準備的筆墨紙硯放進他的那只小藤箱裏,然後一手提著小藤箱,一手拉著阿睿的小手,與他一齊去往了跨院裏的書房。

小秋跟在她身後,手裏捧著托盤,盤中即放著一盤粽子及一盤定勝糕。

孟江南雖然對這跨院已很是熟悉,可這會兒牽著阿睿的小手走進來,她竟覺得有些緊張。

這可是她的乖阿睿行破蒙儀式的日子,從今往後,她的阿睿就是蒙童,再往後,她的阿睿就是學子了,再再往後,就是真真正正的讀書人。

這般重要的日子,如何讓她不緊張?

向漠北今晨是自個兒用的早飯,孟江南牽著阿睿的小手來到書房時,向漠北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今日的他著一身玉色布絹裁就的襕衫,寬袖皂緣,戴一頂垂帶平角軟巾,腰間系一條皂絳,是孟江南不曾見過的模樣。

但他這身打扮她在別人身上見過。

這是只有秀才相公才能也才配穿的巾服。

只見向漠北眉眼間的清冷淡漠被自窗外投進房中來的晨陽淡去了不少,他明明只是身著秀才巾服而已,可他站在這整齊幹凈且明亮的書房之中的模樣,孟江南卻覺他好似穿著狀元爺的冠服一般,一股仿佛渾然天成般的冷冽書卷氣及才氣直逼人。

孟江南一時間瞧得怔了。

阿娘曾與她形容過狀元郎的冠服,那是天下讀書人都夢寐以求的冠服,她雖不曾見過,也想象不到那究竟是怎樣的一身冠服,但她知曉,若是她的嘉安穿上,定是全天之下最英俊的兒郎!

而廖伯與向尋看到向漠北穿著生員巾服,亦怔住了。

孟江南是為他身上那與尋日裏不一樣的氣質而怔住,廖伯與向尋則是吃驚。

不為其他,只為他這一身生員巾服他從未穿過,廖伯與向尋甚至以為他在三年前在拿到靜江府送來的這一套生員巾服時就已經將它燒了,就像當年他燒掉宣親王府裏的那一套和天府配與的那一套生員巾服一樣。

廖伯忽然之間激動老眼一紅,喉間哽咽,就差沒捂起臉來哭。

小少爺這是……終於願意從當年的傷痛中走出來了嗎?

向尋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向雲珠這會兒跑跳著過來想要瞅一瞅小阿睿是如何破蒙的,乍見這般打扮的向漠北,當即就定在了那兒,待她回過來神時,她登時又轉身跑開了,跑回她的屋,一把扯過來紙筆,坐下來就寫起了什麽,末了待墨跡幹透,她迫不及待的將其折疊收進信封裏緘口,也等不及叫來向尋,自己拿著那封信就跑去驛站。

她本就生得娉婷明麗,這會兒跑起來臉頰如施了胭脂,泛著胭脂無法比擬的緋紅水潤,瞧著愈發姝麗,以致她將手中的新遞給驛使時那驛使瞧她都瞧出了神,根本沒有聽清她說什麽,只得再問一遍:“小娘子是要將信送往何處?”

“京城宣親王府。”向雲珠這會兒高興,根本不介意驛使的走神,“愈快愈好!最快最快的那種!”

驛使一聽“宣親王府”,登時有些懵了,前兒早晨才送出一封到京城宣親王府的信,今日又來一封,難道最近他們靜江府來了和宣親王府走得很近的貴人不成?

驛使雖然心中不解,但也不敢有耽擱怠慢,原因無他,只因向雲珠的手筆實在太大!

只送一封信而已,她就給了整整五兩銀子!比前兒晨那個來給二兩銀子的啞巴兄弟還要過分!

驛使:有錢人就是如此招人羨慕嫉妒恨!

向雲珠歡喜地往回走,遇到有賣糖葫蘆的,二話不說就買了十串。

她吃了一串,給孟江南與阿睿分別留了一串,剩下的七串全部塞進了樓明澈手裏。

樓明澈瞪大了眼看著自己手裏的七串糖葫蘆:“……???”

向雲珠也不找他事兒,只笑嘻嘻道:“我開心呐!”

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姑娘,但凡有些什麽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都能從她面上看得出來。

只見她臉兒紅紅眼兒彎彎,確是開心極了的模樣。

樓明澈看著她,咬了一口手裏的糖葫蘆,一瞬間居然有種今日的糖葫蘆比以往都甜的感覺。

書房裏,阿睿已經拜過了先賢孔老夫子,也向先生向漠北行了拜師之禮,這入學儀式便已完成,接下來便是向漠北開始給他教習課業,孟江南從小秋手中接過粽子與定勝糕來在桌案上放下,便退出了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