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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笑容幹凈的小娘子配得上這一對珍珠。

那些男人在南海的海浪上以命相搏以維系一家數口人生計的無數家庭今年不會挨餓了。

如此一想,掌櫃看著向漠北的眼神多了一分深沉。

又或許是這位向官人知曉南海一帶近年來災荒頻起,百姓今年的日子尤為艱難,才會以如此闊綽的手筆來買這一對珍珠。

然而這也要建立在相信他相信他們這間鋪子的所有人的為人的基礎上。

若真是這般,這位向官人便不僅僅是目光犀利了而已。

鋪子裏又來了客人,掌櫃再深深瞧了榕樹下孟江南與向漠北一眼,轉身回店鋪接待客人去了。

一對流光溢彩的珍珠在孟江南臉頰邊輕晃,晃入向漠北的眼,讓他根本辨不清究竟是這對珍珠耳墜子添了她眸中的光彩,還是她眸中的盈盈笑意與熠熠星光柔使得那對珍珠愈發奪目。

孟江南看著漠北嘴角的小梨渦看得癡了,仿佛他小梨渦裏盛了花釀,她平品著品著便癡醉了。

向漠北亦看著她瑩亮的眸子看得失了神。

最後還是一旁石墩上的小雛鳥饑餓的喊叫聲扯回了他們各自的神思。

孟江南拿好小錦盒,抱起大錦盒,抿唇莞爾:“嘉安,回家吧。”

向漠北含笑點頭,捧起那只小鳥窩。

回向宅的路上,他們二人引來愈發多路人的注目,然而這一回,便是孟江南也都渾不在意。

因為她開心極了!開心到根本沒有心思去管旁人的目光。

不過開心歸開心,她還未有忘記正經事。

“嘉安,我有些話想要與你說,能麽?”孟江南於心中斟酌了許久,待行至路人稀少處,她才遲疑地輕聲問他道。

向漠北以袖輕遮在懷裏的小鳥窩上方,以免日頭直照它們薄可見骨的紅紅皮膚,眉眼間是面對人時所沒有的溫和,這似乎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嗯?”聽得孟江南的話,他微微側過頭來看她。

“嘉安不願意給阿睿當老師麽?”孟江南問得很小心,她之所以有此一問,不僅僅是為阿睿,更是為向漠北。

她瞧見向漠北為小雛鳥遮著日頭的手明顯一顫。

他並未說話。

孟江南認真地觀察著他的反應,見他未有反應過激,才又繼續輕聲道:“嘉安學問做得好,若是嘉安給阿睿當老師,阿睿定會勤奮好學。”

“待阿睿過了蒙學階段,嘉安不願再往下教他了,屆時再為他尋老師成麽?”過了蒙學,就要開始習讀專供科考的《四書》《五經》,待背熟了書,字也寫得好了,便要開始學做時文。[1]

小滿說過,科考是嘉安心中的瘡疤,可同時也是他此生之願,他明明心向科考,卻又為其而惶然。

若是他願意教阿睿,即便不去科考,至少也不會將他心中所向的東西拋得太遠,久而久之,他心中的那道瘡疤興許就不會再那麽疼了。

向漠北慢慢往前走,久久不予回答。

孟江南心中輕嘆,此事果然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啊。

她雖有難過,卻未有氣餒,便又道:“嘉安不願意也沒事的,只要是嘉安找的老師,阿睿定都會稀罕且尊敬的。”

陽光下的向漠北皮膚白得好似透明,他的腳步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亦沉重起來,看著自己懷裏那失去爹娘的小雛鳥,抿了抿唇後終是道:“我並非不願意。”

在澤華與他說那番話之前,他只是沒有想好是否由自己來阿睿當老師為好,而在澤華與他道了那番話之後,他則是害怕給阿睿當老師。

他想讓阿睿日後成為一個才學兼備的有識之士,可他又害怕看見阿睿捧著書聚精會神讀起來的模樣,更害怕阿睿站在他身旁向他詢問書上的問題。

就好像是懷曦站在他身旁,問他:嘉安,你為何要去科考?

若是當年他沒有執意要去參加科考、老老實實地在家受著蔭庇就好了。

他的目光愈來愈黯,只當孟江南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麽時,只聽他語氣淡淡地反問她道:“可是小滿與你說過些甚麽?”

既有從桂江府前來的人上門找過他,小滿便不可能不與她說過些什麽。

他也知道她知道了這些後,絕不會甚也不想甚也不做。

他知她在乎他。

誰知孟江南非但沒有回他,反是盯著他道:“那嘉安得先說好回頭不拿小滿是問。”

向漠北微怔,想到她給他捏的那個刺猬米團子,點了點頭。

孟江南這才敢低聲答道:“小滿說……科考是嘉安心底難以愈合的瘡疤,任何人都不敢在嘉安面前提及……”

所以孟江南道這話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自己說的稍大一丁點聲音便會傷著向漠北似的,且定定盯著他瞧,怕極了他的情緒忽突然波動。

可曾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會讓嘉安對科考畏懼到提都不能提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