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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江南沒料到向漠北會拉住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低著頭不肯擡起,同時要將自己的手腕從向漠北的手中抽出來。

然而她愈是想要收回手,向漠北就將她抓得愈緊。

哪怕他身有頑疾,但孟江南的力道依舊掙不過他,她不再堅持,垂下了手來。

她的頭亦垂得更低。

“嘉安,你不是普通百姓,你家裏不是獨剩你一人,你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替你們家延續香火。”孟江南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地緊握成拳,她拼命地以此來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尋常無異。

“我當初想要嫁你是為了讓自己躲過給趙家做妾這一劫,之所以打了你的主意便是因為你身有頑疾又是家中獨苗,一番掂量之下覺得自己還算勉強配得上你,你也能接受阿睿,我本就是高攀了你,一心想要好好伺候你,不曾想我竟是攀得太高了,連伺候你都不配了……”

孟江南愈說聲音愈低,緊握成拳的雙手隱隱顫抖,喉間是她如何都控制不了的哽咽。

“嘉安,你放開我吧,讓我趁著夜色離開,這般我才會沒有那麽難堪。”至少在那位表小姐面前沒那麽難堪。

向漠北仍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喉間沙啞:“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孟江南搖頭,心頭苦澀,“總會有去處的。”

“不許走。”向漠北手上用力得孟江南的手腕被他抓出來通紅一片,聲音愈發沙啞,“我不許你走。”

“可是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孟江南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忽地擡起了頭,也擡高了音量,一瞬不瞬地盯著向漠北的眼,終是再壓制不住那層層積壓在心底的苦澀,傷心道,“嘉安你是學政大人都欣賞的小三元,你滿腹才學,你給孩子們當夫子,你還是宣親王府的小郡王!這些我全都不知道!就連嘉安你的病,你都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一個字!”

“關於你的一切,我全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不配讓你與我說這些,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是多余的!可我喜歡你我想了解你啊嘉安,但你什麽都不願意與我說!既然我是多余的,你又為何抓著不讓我走!”

“嘉安,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和可憐……”

說到最後,孟江南雙肩止不住的顫抖,眼淚不受控地奪眶而出,流過嘴角,漫進嘴裏,觸到舌尖,鹹到發苦。

可她不想讓向漠北看見她如此狼狽的一面,掙著手要擦去眼淚,然而向漠北卻是連她的另一只手也一並抓住,將她抵到了門背上,同時低下頭堵住了她的嘴!

他身上清淡的藥味撞進她的口鼻,因他灼熱的氣息而變得濃郁,將孟江南的心與神都攪得混沌了再思考不得,只怔怔地受著他半是氣惱半是強硬的親吻。

院子裏,樓明澈正兩手各一鹵雞腿邊啃邊走來,忽地瞧見門扉上交疊的兩重人影,眼睛一亮,眯起眼噙著笑輕手輕腳就要上前去瞧個清楚,夜色裏忽然伸出來一只手,架著他的胳膊瞬間就將他帶離了跨院,扔到了正跨院走來的——向雲珠懷裏!

那從來都隱匿在暗處的其余影衛忍不住紛紛為那將樓明澈拎出去的影衛豎起了大拇指:兄弟,好樣的!

若照以往,這些個影衛們是斷斷不會出手幹涉向漠北的事情,但這回他們是真忍不住了:樓先生他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至於向雲珠,走著走著,天上忽然掉下來一個龐然大物,直撞她懷裏而來,讓她想不伸手來接都不行,於是,她就正正好將“從天而降”的樓明澈接了穩當滿懷。

她看著懷裏仍一手拿著一個雞腿的樓明澈,先是一愣,爾後“噗嗤”一笑,亮著眼道:“這是天上掉下一個……貪吃鬼?”

樓明澈不是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抱住,但卻是第一次被女人公主抱,於是他是生平第一次老臉紅得想要鉆地縫!尤其向雲珠那雙好看的眼睛還晶亮得過分!

跨院裏,沒被人攪擾到的向漠北自孟江南的舌尖嘗到了眼淚的苦鹹味,心疼不已。

久久,他才自她唇上緩緩離開,擡起手用指腹輕輕地擦掉她滿臉的淚痕,緊蹙著眉心,紅著眼道:“我不許你走。”

被他抵在門背想走也走不掉的孟江南看著他緊蹙的眉發紅的眼,心疼得不得了,擡手欲撫平他的眉心,向漠北又在這時抓住她的手。

孟江南想要說上什麽,向漠北此時握著她的手貼到了自己心口上來,手心裏感覺到的強烈心跳頓時打斷了她所有想說的話,下一瞬,他驀地將自己的衣襟扯開!

孟江南看他動作粗暴,以為他這是欲將火氣發泄在自己身上,又驚又慌地反手來抓住他的手,以免他傷到自己。

可當看到他此刻已袒露在外的胸膛時,她渾身僵住,便是渾身血液都幾乎要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