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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慧馨的閨房雖在趙府後院,卻是單獨的一個院子,院中亭台水榭無不精致,她身上首飾非金即玉,可見這趙家確是頂富貴的人家。

尋日裏她這院子只有蘭兒出入最為頻繁,但現下,院中不再有蘭兒身影,反是站了十來個不曾得以入過她院子的婢子。

只見這些個婢子皆身材修長,寬肩窄臀,一眼瞧著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若說她們對於自己被叫來趙慧馨的院子已足夠不安,此番見著趙言新,她們面上皆是難以掩藏的惶恐。

尤其那正由趙言新親自擦拭臉上涕淚的婢子,渾身抖似篩糠。

趙慧馨本是怒不可遏,這會兒瞧著趙言新對那婢子的親昵舉動卻是忽地平靜了下來,甚至平心靜氣地問他道:“大哥今日的心情似乎好得很?可是又發現了什麽新寶貝?”

“是啊。”趙言新笑得愈發溫和,“一個比這些個全部加起來都要美妙的寶貝。”

他面前的婢子顫抖得更為厲害,他卻像看不見似的,依舊動作輕柔,為她將黏在臉頰上的發絲別到耳後,一邊道:“托他的福,你們今日都能去賬房領一錠銀子。”

“可是我不高興!”趙慧馨面色忽又變得猙獰,咬牙切齒,“我的人我還沒有得到!”

“哦?還有我妹妹拿不住的男人?”趙言新似是很好奇,“他既已到了你手中,如何還能逃得開?”

“他根本就沒有到我跟前來!”趙慧馨氣得七竅生煙。

“是麽?”趙言新好奇更甚,“你心儀的那人我前邊見著了,俊則俊矣,卻是少了分生氣,那般死氣沉沉的男人有何好?她偏非他不可?他比得上我的這些個人?”

趙言新說著,擡手勾住了面前婢子的下頷,將她的臉擡了起來。

如此,她脖上的喉結就愈發明顯。

準確來說,不是“她”,而是“他”。

這院子裏站著的其余她們也不是“她們”,而是“他們”。

看著這名“婢子”的臉,趙慧馨當即面露嫌惡之色,作嘔道:“他們如何與我看上的男人比得?我中意的便是他那般的美人宛若弱柳扶風,且對狸奴黃耳那般有心的男人我還是頭一次見,必是個溫柔之人,我便是非他不可!”

“那——”趙言新松開了那“婢子”的下頷,收回手,不疾不徐地問,“現下他既不入你的甕,你能如何?”

但見那“婢子”下頷一片紅,可見趙言新方才那看似輕輕的一捏其實力道並不輕。

對他們這些奴人,他下手從來就不會輕。

“那還不都是因為大哥你弄不來孟家那個卑賤的六女!”趙慧馨氣恨得直跺腳。

趙言新不惱,反是笑了起來:“這倒怪起我來了?汪知府那兒如今不是在做這事兒了?你卻是急得不行了?”

“我不是急,我是改變主意了。”趙慧馨猙獰的眼神裏摻進了一抹狠毒。

趙言新笑看著她。

“刺啦”一聲響,趙慧馨將手中的帕子撕破的同時陰狠道:“要她的命!”

孟江南小心翼翼地理凈向漠北手上的血水,看著他手上那幾道深深的血口子,她自責不已,令她又禁不住紅了眼眶。

她當時若是能夠再小心些,動作能夠再快一些,就能避開蔣氏的那一刀,這般的話,嘉安就不會上來為她擋,也就不會受傷。

在將金瘡藥撒到向漠北傷口上時,那辛辣刺痛的感覺讓他的手微微顫了一顫。

孟江南自責又愧疚的淚此時終是忍不住,滾出了眼眶來,落到了向漠北手心裏來。

傷口辛辣疼痛,但此刻向漠北卻覺這遠不及孟江南這滴淚灼熱。

他腰身繃得筆直,蹙著眉,薄唇緊緊抿著,忽然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語氣沉沉道:“抱歉,我去晚了,你受驚了。”

孟江南搖了搖頭,又一滴淚落到他手心。

向漠北眉心蹙得更緊,語氣更沉:“是我思慮不周,發生此等事情時我竟不在家中,下次不會了。”

若他當時沒有及時趕到,事情會變得如何?她又會如何?

這般一想,他的眼眸變得陰郁起來。

孟江南卻是用力搖搖頭,哽咽著問道:“疼麽?”

向漠北怔住,覺得這一瞬有什麽觸到了他的心。

孟江南見他不答,便擡起頭來看他,再一次問他道:“傷口很深,嘉安你定是疼極了,都是我的錯……”

他在她眸子裏看到了深深的自責、愧疚以及心疼,獨獨沒有責怪。

她不是責怪他,而是在心疼他。

他清楚地明白了那觸在他心頭的感覺是什麽。

是溫柔。

她關心他,在意她,心疼他,與他的身份無關,僅僅是因為他是他而已。

“我沒事,比這甚上千百倍的疼我都受過,不必擔心。”向漠北陰郁的眼眸此番明亮了起來,語氣也柔和了數分,只是看著孟江南通紅的眼眶以及她臉頰上的淚痕讓他覺得有些灼心的難受,是以他擡起另一只手,以指摩挲她的眼眶,揩去她眼裏的淚,輕聲道,“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