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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門位於城中,與趙家相距並不近,照城中不能縱馬的規定,乘馬車從趙家到知府衙門至少也需一盞半茶時間,腳速快的最少也需兩盞余茶時間。

向漠北出了趙府,快步往城中方向走。

時近正午,加之今日天氣晴朗,即便是春日的日頭,也已然有了些熱辣,向漠北才走了半盞茶時間,便覺有些目眩,心跳得劇烈,以致他呼吸變得越發急促,面色也愈來愈蒼白,鬢角甚至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可他似乎並不打算停下,只用力抿著唇繼續往前走。

然而,他的腳步卻愈來愈慢。

他的身子,本就不適合多行走,更不適合行得太快。

他不想停下,卻又不得不停下。

城北住的多是富貴人家,寬宅大院,往日裏往裏行人本就不多,現下又正值歇息的時段,比城內他處都寬闊不少的街上除了向漠北,不見旁人。

他擡手抓著自己心口衣襟,發虛的身子大有搖搖欲墜之勢,這般的他獨自站在這天地間,仿佛被全天下遺棄了一般。

就在這時,有馬蹄聲和著車轍聲由遠及近,駕車前來的向尋飛也一般沖到他身側,著急忙慌地攙住了他。

向漠北看一眼馬車,當即就朝之走過去,喘著粗氣道:“去知府衙門。”

向尋攙著他不動,兩道濃黑的眉幾乎擰到了一起,眸中滿是不安之色,一邊用另一只手飛快地比劃道:“小少爺您可還好!?”

“我沒事。”向漠北道,“攙我上馬車,為我拿一下藥。”

向尋這才用力點點頭,將他攙上馬車坐好後急急忙忙地將他背上藤箱拿下,從中拿出來一只青灰色的闊口藥瓶,倒了兩粒烏黑的藥丸於掌心遞給他,緊著又從藤箱拿出來牛皮水囊,拔開了囊塞將水囊遞給他。

“你驅車吧,我自行緩緩,莫在此耽擱時間。”向漠北就著水將藥丸咽下後道。

向尋不放心,卻不敢違命,只好點點頭,替他把藤箱放好後坐上駕轅,執起韁繩調轉馬頭,往城中去。

向漠北靠著車壁,心口起伏得厲害,直至遠遠瞧見了知府衙門,他的心跳才恢復得幾近如常。

看著遠處的知府衙門,他面色黯然,只聽他低聲言語道:“向尋你說,若是你方才沒有前去接我,而是我自己跑過來,我會不會死在半道上?”

向尋緊急收韁,慌張地轉過身來看他。

只見他將頭仰靠在車壁上,面上盡是自嘲色。

向尋擔憂不已。

“繼續走。”只聽他又道,“快些過去。”

看他說這話時神色已然恢復成往日裏的淡漠,向尋這才放下心,繼續趕車往前。

此時的知府衙門前安安靜靜,並不像開堂審案之狀。

待得向尋攙著向漠北下了馬車,站在衙門大門前,才發現這官府大堂中並無人,靜悄悄的,倒是這大門與儀門左右各立著一名帶刀衙役。

向尋見著這些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差役不由想到前邊在向家門前欲對向雲珠拔刀的那些個人及所行之事,雖說看人不能以偏概全,但此刻他看著他們,多少有些嗤之以鼻。

向尋以手語快速地告訴了向漠北先前在向家發生的事情,雖然不知這知府衙門何以靜悄悄的,但他能肯定小少夫人、小郡主、廖伯以及阿烏就在這知府衙門裏,否則廖伯定會派人在此留下話給他。

向漠北看罷向尋比劃,點了點頭,擡腳便往衙門裏走。

大門兩側的衙役當即將腰間佩刀往他面前一橫,厲聲喝道:“大膽!何人竟敢擅闖知府衙門!”

然他們話音才落,只聽兩聲慘叫,本是牛氣沖天的他們便已被向尋撂翻在地!連手中的佩刀都未來得及亮出!

向漠北目不斜視,連腳步都未頓上一頓,儼然不將他們這些個衙役當回事,面不改色地跨進了大門門檻。

儀門兩側衙役見狀,大喝一聲的同時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握著刀向他們沖來。

氣勢瞧著不弱,卻仍是如大門外那兩人一般,向尋赤手空拳且未費上多少招式便將他們撂倒。

向漠北問也不問被撂倒在地哎喲叫疼的衙役一句,徑自往大堂之後的二堂走去。

路上自有衙役阻攔,只是皆被向尋幾招便壓制了。

還未至二堂,便先聽得那兒有頗大動靜傳來,向漠北當即加快腳步,向尋緊跟而上。

知府衙門二堂乃知府大人處理日常公務所在之地,而大堂則是知府開讀詔書、接見官吏、舉行重要儀式或是開堂辦案之所,照前去向家拿人的差役所言,孟江南與向雲珠是犯了事,被人告上衙門是以才會被知府派人捉拿,這般一來自是要在大堂公審,然眼下卻為何大堂安靜而二堂反而“熱鬧”?

大衍官府辦案自來皆在大堂公開審理,從未有過在二堂設公堂之理,這“案子”其中貓膩,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