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41

不喜?扔了?

聽得向漠北如是說,孟江南回神連忙搖頭,看著他的背影著急解釋道:“不是的嘉安,我沒有不喜歡,我、我只是瞧見這個絹人,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出神了而已。”

生怕向漠北不相信,她還急急忙忙地將盒中的那個絹人捧到了手裏來。

嘉安特意贈予她的物事,她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不喜?

她不過是想不到他為她挑的物事會是絹人而已。

向漠北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背對著她“嗯”了一聲而已,聽不出喜怒。

孟江南訥訥地看著他彎腰擡手擻動床上的薄被,幾欲再解釋,但看他並無再要聽她解釋的淡漠疏離模樣,她甚話都再道不出來,只緩緩低頭看向自己手中捧著的絹人。

絹人精致,即便小至其指甲甚至睫毛,也都制了出來,若非它不過半寸余的大小,說它栩栩如生也不為過。

確實是任何女子見著都會稀罕的物事。

然而孟江南捧著它的雙手卻在不受自控地顫抖。

她又再看看背對著她的向漠北,垂眸咬了咬下唇後轉頭看向窗邊妝奩,轉身走了過去。

只見她在妝奩前定了小會兒腳,將那精致的絹人放在了妝奩旁,輕聲道:“謝謝你嘉安,我很喜歡。”

靜臥床上的向漠北不言不語,一如既往的與身旁的孟江南隔著一尺之距,仿佛今日後院他與她之間的親昵以及方才還給她贈絹人的舉動不曾存在過似的。

他近在身側,孟江南覺得自己鼻間那股獨屬於他身上的清淡藥味愈發的濃烈,但他分明又比平日夜裏躺在她身旁的他無甚不同,白日裏他欺上她唇來的感覺以及從前那與絹人有關的種種交疊著於她腦海裏浮現,使得她忽爾羞赧又忽爾驚懼,以致輾轉難眠。

不行不行,她不能再胡思亂想,她是個出身卑賤的商戶庶女,如今嫁入向家已是高攀,亦是為了向家延續香火的,其余的斷不能多想了去。

她閉上眼,動了動身子,小心翼翼地朝裏翻身,盡可能不碰到身側的向漠北。

雖然他們已結為夫妻,但卻是有名無實,即便同床共枕,他與她之間卻像隔著條河似的,他連胳膊都不曾挨過她一丁點兒,更莫說碰她一指頭。

可白日裏的事情,又當如何說呢?

嘉安對她,究竟是怎樣看的?

孟江南覺得自己不能再想,只會愈想愈想不明白。

與此同時,閉起眼努力睡去的她腦海裏不斷地浮現從前於趙家所經歷的噩夢,她愈是緊閉著眼想要睡去,腦子裏的畫面也就愈發清晰,令她恐懼。

就在她害怕得將身子慢慢蜷起時,她以為早已睡著了的向漠北忽朝她伸過手來,攬過她的肩讓她重新面向自己,並且

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裏來。

孟江南鼻尖輕碰到向漠北胸膛的瞬間她懵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與他離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感覺到他身上微微的溫度,甚至能清楚地聽到他心跳聲。

怦怦、怦怦。

可她又說不清這怦怦直跳的心跳究竟是他的還是她的。

她緊張、羞澀以及驚愕得忘了呼吸,只訥訥道:“嘉、嘉安……?”

“嗯。”向漠北將下頷抵在她額上,輕輕應了一聲,又道,“再翻來覆去便該天亮了,這樣睡吧。”

他醇厚好聽的聲音有些黯啞,又莫名地令她心安。

孟江南動也不敢動,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她應道:“好、好的。”

很是乖順。

漸漸地,累了小半天又胡思亂想了小半天的她終是捱不住襲上頭來的倦意,放松了緊繃的身子,貼在向漠北懷裏聞著他身上的清淡藥味慢慢睡了去。

她睡著前迷迷糊糊地想,有嘉安在,真好。

安心入睡的孟江南不知道,攬著她的向漠北緊繃的身子遲遲都未能舒展。

他的心跳得狂烈,幾近失控,他將鼻埋入她發間,深嗅著她的味道,終不至於自己出現狀況。

直至懷中人鼻息變得均勻,確定她已然睡去,向漠北這才輕輕緩緩地將她放在枕上,小心地收回手坐起身,輕聲下了床去,一如往日夜裏她睡著後一般的舉動。

今夜月色皎潔,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灑在窗邊的案台上。

向漠北披衣,從窗邊走過,倏地停住腳。

他側頭看向窗邊的案台,看見了靠在妝奩旁的那個小絹人。

眉眼清秀,小巧玲瓏,像她。

他盯著它,蹙起了眉,爾後伸出手去將其拿到了手裏來,作勢要將其帶出屋去。

她嘴上道的喜歡,想必是騙他的,她根本就不喜這個絹人。

她既是不喜,那便是無用之物,扔了為好。

他已拿著絹人從案台前走開,卻又在走出幾步之後停了下來,擡手低頭,再一次看向手中絹人,眉緊蹙,唇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