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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漠北的吻如同他的人,淡淡的,不熱切,亦不強烈。

強烈的唯有他的心跳,以及孟江南的。

她清楚地聞到了他身上的清淡藥味,他淺淺地嘗到了她唇上蜜糖的甜味。

大黃二黃三黃三兄弟以及小花排排兒蹲在旁邊,仰著頭歪著腦袋眼睛滴溜溜地瞧著,不約而同地晃著尾巴,仿佛它們看懂了什麽似的。

腿腳好得已經能夠慢慢走動了的阿橘此時像是察覺到什麽一般,也從那高高門檻後邊探出了腦袋來,一聲不響地看著。

向尋在庖廚裏為向漠北煎藥,忽聞院中動靜不對,從半撐開的窗戶往外瞧,乍見這一幕,愣了一愣,爾後趕緊回過身,繼續煎藥去。

阿烏顯然是在前院撒了一圈野,這會兒正朝歡喜地朝後院方向奔來,然而才跑進穿堂便被向雲珠一腳把它給蹬到了一邊,兇神惡煞地瞪著它,一副“傻狗你敢壞事我就燉了你”的模樣。

有三只喜鵲從後院上空飛過,落到了生長進這院子裏的老榕樹枝上,啁啾鳴叫,只見其中一只在枝頭蹦了幾下後翅膀一展,低飛而下,落到了向漠北頭頂上來。

向漠北此時才自孟江南唇上慢慢離開,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從她瞠圓的眼眸中瞧見了他自己。

他想,她在他回來前許是吃了蜜餞,是以才會這般甜。

看著還未回過神的孟江南,向漠北心跳狂烈,卻不再如方才那般強至窒息。

這一刹那,他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雙頰浮上了薄紅。

他下意識想走開,卻又覺這般會讓孟江南擔心,想要為自己這一情難自控說上些什麽,卻又不知當如何開口。

又不想她瞧見自己現下這般很是不知所措的模樣,遂把唇一抿,別開了頭去。

躲在穿堂內的向雲珠此時著急得抓著阿烏的脖子直用力晃,“小哥這是幹什麽啊哪有男人親完了媳婦兒就把臉別過邊去的啊”

阿烏生無可戀:……

就連落到向漠北頭上那只喜鵲似都覺得他這般不對,在他頭頂上蹦了蹦,啾啾叫了兩聲。

就在這時,腦子裏愈想愈胡亂的向漠北聽到孟江南小心、好奇但更多的是歡喜的聲音:“嘉安,你頭上有一只喜鵲鳥兒!”

“聽說喜鵲是能帶來好運的鳥兒,一般人都捉它不得,它卻自個兒落到嘉安頭上,嘉安會有數不盡的好運的!”

看著停在向漠北頭頂久久不飛走的喜鵲,孟江南由衷地為他覺得歡喜,歡喜得她都忘了前一會兒她與他之間那兩人面紅耳赤的親昵。

向漠北則是微微怔了怔。

好運?

他慢慢地轉過頭來,只見她雙頰紅撲撲眼眸亮晶晶,仿佛心裏眼裏全都是他似的,他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

孟江南清楚地瞧見了他嘴角兩邊的小梨渦。

那只喜鵲此時才把翅膀撲棱,與枝頭上的那兩只夥伴一塊兒飛走了。

孟江南看得癡癡,還是不安道:“嘉安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你尋日裏想做什麽便做,別傷著自己就行。”向漠北抿了抿唇,“我不是生氣。”

誰知孟江南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低低驚呼一聲,抓起他的手匆忙就往穿堂方向去,一邊緊張道:“嘉安你渾身濕透了需快些換衣裳,快快回屋去。”

向漠北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帶著自己走,眼神溫和。

這剩下的小半日,孟江南總是在分神,腦子裏總是在想向漠北欺上她唇來時那冰涼的感覺,總覺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藥味仍舊縈繞在她鼻間,攫她神散,亂她心跳,以致她為他找來幹凈衣裳時都不敢正眼瞧他,更不敢與他多說話,生怕他發現她這不當有的胡亂神思,將衣裳放到床沿上後便匆匆出了屋去。

好在的是向漠北換了身幹凈衣裳後便又去了後院,領著阿烏往後門出了去,直到晚飯時才回來,而晚飯後他則又去尋了向雲珠,至亥時才回房。

燭火映著孟江南的面,於新糊的窗紙上落下了她的剪影,向漠北站在屋外,借著窗紙上的剪影知她此刻正在做著女紅,儼然是在等他。

即便他不需她伺候他寬衣,她仍每夜都會等著他回屋,確定他無需她幫忙後才會先行躺下。

向漠北站在屋外看著窗紙上孟江南的影子好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拿著的一只木盒,抿了抿唇,稍作遲疑後這才推開屋門進了去。

孟江南聽得門聲,當即放下手中繃子與針線,站起了身來,一如她過門後這些日子那般,道一聲“嘉安你回來了”後便不再說話,只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他是否需要她上前伺候。

向漠北看低著頭安靜乖巧的她一眼,應了一聲後不再有他話,人卻是走到了她身側來,將一只一尺長半尺寬的雕花盒子放到了她面前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