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6

向家。

向尋見自家主子去而復返,抱著個昏迷不醒的孩子就算,後邊還跟著個神色慌亂的孟江南,連忙給推開了就近一間屋子的門。

屋子擺置簡單,不像有人常住的模樣,但卻收拾得幹凈。

向漠北將阿睿放到了床上,認真地檢查過一遍他的眼耳口鼻才為他診脈。

向尋這時候也進了屋來,手裏還捧著一只小箱子,挪了一張凳子到向漠北身側,將小箱子放在了凳子上,這才退到門外候著。

孟江南緊張得手心裏全是汗,想要問些什麽,又怕自己貿然出聲打擾了向漠北。

她以為他只會給牲畜鳥獸看病而已,完全沒想到他竟然也會給人看病,而且看他這動作熟稔的模樣,治病救人的本事怕是不會比給牲畜鳥獸治病的本事差。

待向漠北將手從阿睿手腕上收回,孟江南這才敢小小聲問道:“向大夫,阿睿他傷得嚴重嗎?”

問這話時,她心裏滿是不安,生怕向漠北的回答讓她接受不了,因此她將兩只手交握得緊緊,緊到手背上都被她自己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來。

她帶著不安與輕顫的聲音聽起來既細又軟,就像一根羽毛撓在了向漠北的心口似的。

他沒有看她,邊站起身邊道:“按時吃藥,將養上幾日即可。”

“那、那該吃什麽藥?向大夫你能不能給我寫一張藥方,我去抓藥。”孟江南緊接著問。

向漠北這會兒非但沒看她,連話也不再應她,而是從向尋放在他身側的小箱子裏拿出一只藥瓶,倒了三粒藥丸塞進阿睿嘴裏後便走出了屋。

候在屋外的向尋當即跟上了他。

只留孟江南一人茫然地呆在屋裏。

孟江南覺得向漠北這個人的話簡直是少得可憐,這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又能做什麽,簡直就是將生生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阿姊……”前邊已經不省人事了的阿睿此時虛弱地喚了她一聲。

孟江南驚喜地撲到床邊,看到前邊還緊閉著雙眼好像再也不會醒來了似的阿睿這會兒正慢慢地睜開眼瞧她,她剛才一直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了回去,喜極而泣。

看到孟江南哭,阿睿擡起兩只小手想要為她擦眼淚,一邊難過道:“阿姊不要哭,阿睿不要阿姊哭……”

“阿姊是高興。”孟江南趕緊擦掉眼淚,心疼地看著他紅腫的左臉,“對不起阿睿,是阿姊不好。”

“不是的不是的!”看到孟江南難過,阿睿顧不得腦袋疼臉也疼,用力搖著小腦袋,著急不已道,“不是阿姊不好,是阿睿做錯了事,四小姐才打阿睿的!”

孟江南連忙穩住他的頭不讓他搖,糾正他道:“阿睿沒有錯,是孟青桃壞!”

阿睿一愣。

孟江南又道了一次:“阿睿記住了,孟青桃就是個壞人!”

“阿睿記住了。”阿睿一臉認真。

向漠北重新來到這間屋子門外時,就聽到孟江南在和阿睿說孟青桃壞,那一副再認真不過的模樣和她方才慌亂不已以及昨日站在他面前時緊張不安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若說她此刻的模樣像一只機敏警惕的狸奴,那她方才以及昨日的模樣就像一只敦厚老實的黃耳。

“大哥哥!”阿睿先看到站在門外的向漠北,很是驚喜,“是救小鳥兒的那個大哥哥!”

孟江南這才發現向漠北不知何時又來到門外的,對她剛跟阿睿說的孟青桃壞的話又聽去了多少,雖然孟青桃的確不是好人,但教一個孩子說誰誰壞的話被人聽去的感覺卻不見得好。

尤其對方還是自己千方百計謀求來的未婚夫婿。

孟江南臉紅得像只煮熟了的蝦子,頭都不敢擡。

向漠北卻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進了屋,又從那床邊的小箱子裏拿出一只寬口藥瓶,打開來後用手指挑出青綠的藥膏,輕輕抹到了阿睿紅腫的臉上。

藥膏涼絲絲的感覺讓阿睿臉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間減輕了不少,他看看沒擡頭的孟江南再看看神色淡漠的向漠北,乖乖地躺著不動,心裏愈發認定大哥哥是好人。

替阿睿擦完藥膏後,向漠北將那只寬口藥瓶放到了孟江南手心裏,道一聲“一日三次”後便又走出了屋。

孟江南看看阿睿又看看向漠北的背影,最後抓著那只藥瓶,摸了摸阿睿的頭後追了出去。

“向……”追出去的孟江南正要叫他,卻發現他坐在旁屋的門檻上,懷裏抱著一只瘦瘦的橘色大狸奴,正動作輕輕地將綁在它後腿上的棉布條解開。

橘色狸奴兩條後腿上都纏著布條,顯然兩條後腿都受了傷。

只見向漠北從擱在身旁的藤箱裏拿出藥瓶,小心地給它受傷的腿上藥,再將棉布條重新給它裹上,爾後到另一條腿。

他的模樣認真且專注,和孟江南在那南街老榕樹下初見他時他給那只小喜鵲檢查傷勢時的模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