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太弱了。

一路走到現在, 啾啾見過鐘棘許多種戰鬥狀態。

他天生就有那種曠野之上靠戰鬥定輸贏的野性,所以他比其他許多人更享受戰鬥,大部分時候, 鐘棘都是興奮的。

少數時候, 是不太高興的。比如說殺柳緲和師姐的時候,他有種不耐煩的冷漠。

還有唯一一次, 帶著困惑與煩惱的戰鬥, 是幫啾啾突破築基期的那場對戰。

但現在, 鐘棘與那些時候都不一樣, 他是真的在生氣, 以至於他沒有第一時間捏爆明皎的腦袋,而是擡起三根手指, 咧開嘴, 聲音裏細微的抖動, 不知道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殺戮而狂歡, 還是因為鐘啾啾差點殞命而半瘋。

“我數到三, 如果你沒能逃走的話——”

他慢慢擡起頭, 將整張臉暴露出來, 惡意笑著, 瞳孔下血色的光極為明亮, 仿佛淬了毒的鋒刃。

“那就廢掉你的手。”

他松開明皎脖子,嘴角一扯,拖長了咬字:“一。”

明皎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臉上通紅,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只記得有人擋住了他對鐘啾啾的攻擊,再然後,他腦袋陷入快要爆掉的憋脹中, 窒息的痛苦讓他無法思考,只能從黑霧侵染的視野中,看到少年銳利的犬牙和細白的手指。

“二。”

明皎腦仁一跳。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卻直覺地感受到了不妙。

必須要逃走。他腳底一蹬,就要往外溜,卻又突然回憶起來,這是棠鵲的書簡空間,唯一的出路便是那台丹爐,被他的劍氣絞碎了。

他逃無可逃。

“三。”

明皎只來得及捕捉到對方倏然擴大的笑意。接著,屋子裏再次響起成年男人尖利痛苦的慘叫。

痛!

好痛!

左手臂被人用最殘忍的方式廢掉,只能軟綿綿掛在身上,再也不能聽從指揮。明皎幾百年未曾體會過這種疼痛了。或者說,從未體會過。他腦袋裏有一團毛毛躁躁的光,驟然收縮又或是驟然膨脹,眼冒金星,恨不得滿地打滾。

卻還沒完。

少年再次在男人駭然震動的眼睛裏,擡起手指,那麽細長漂亮,卻仿佛來自地獄深處,浴血而出。

“這次,廢掉你右臂。”

“一。”

媽的。

這是個什麽怪物!

明皎以前關注過鐘棘。

這少年在門派中極負盛名,行事恣意,膽大妄為,門中弟子都對他畏懼不已,敬而遠之。

但明皎對他的關注卻不是他善惡品性。

他的關注點在於,鐘棘有一副饞人的身體。

靈脈筋骨樣樣極佳,便是妙華挑中的昆鷲,在少年面前也不過如此。更何況他身體那般年輕姣好,結實卻不如成年人堅硬、還帶著點青澀柔軟的骨肉皮。還能在登仙路上,走很遠很遠。

以鐘棘這具身體的能力,要戰勝一個元嬰期修士,應該是沒問題的。但明皎沒想到,他甚至能輕易將自己這個化神期修士擺弄於股掌之間。

曾經的貪婪垂涎、對那具身體的了然艷羨,現在都變成了一句話——鐘棘,就他媽是個怪物。

“二。”

“……”

“三。”

“哢擦——”

這次斷掉的是明皎的右臂。少年囂張惡意的笑聲中,是男人恐懼的□□和哀求。

“別……求你……”

偏偏少年不準備放過他:“下次你想被廢掉哪兒?眼睛,耳朵還是嘴?”

那雙瑞鳳眼明亮至極,眼尾一抹紅像是能焚毀人的勇氣,鋪天蓋地卷來血雨腥風。

“腿給你留著,你不能逃跑,就沒有意思了。你自己說罷,想被我廢掉哪裏?”

鐘棘是真.氣得失了智。

他以前從來沒有折磨人的惡趣味,每次都很幹脆利落地殺了,可能對於他來說,帶著虐待意義的殺戮,或許還有些惡心。但現在他卻像一只惡劣的貓,在黑暗中豎著雙瞳,玩弄面前垂死掙紮的老鼠。

明皎甚至痛到說起了“我錯了。”

說給啾啾聽的:“當時罰你受鞭刑,想讓你毀在討刑峽,我錯了,原諒我,原諒我,勸他,快勸……”

他聲音虛弱,是真的後悔了。

可與其說是為了他曾經的不公而後悔,不如說是為了當初沒料到鐘啾啾會爬起來,並將他逼入絕境而後悔。

啾啾抿住了唇。

鐘棘想怎麽發泄都可以,她寵著他,但現在不可以。

“鐘棘。”

少年應道:“呆在那邊,我現在想殺人,想得不得了。別過來。”

“……”

鐘棘的聲音其實是很幹凈清爽的那種,就算他發起脾氣,也並不厚重。但正是這樣,瘋起來也更駭人。

他為了闖進這片空間而給他自己劃開的那道重傷還沒愈合,淌著血,靈氣狂亂。像是身處風暴的中心,要摧毀一切靠近的東西。

棠鵲不由自主地瑟縮。

卻看見她曾經的妹妹,曾經樣樣不如她的妹妹,根本不聽警告,跑去拉住那少年的手,全然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