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現在你生氣了嗎?

少女臉頰上的黑色花莖時隱時現,刑責堂的弟子們圍在四周,屏息凝神觀察她。

一道暗紫色微光突然順著花莖紋路擴散,那年紀最小的少年驚呼:“這是怎麽回事?”

行刑陣的流光不停轉動,領頭弟子的眼眸也跟著忽明忽暗。

“是魔氣在沖撞,她的魔氣現在……很動蕩。”

“是魔氣變強了嗎?”少年急聲問。

刑責堂的人大多冷心冷面,沒有太多感情。這小少年也不過是對那瘦弱得堪比凡人的身軀生出一分惻隱之心,覺得眼前這小姑娘頗有些坎坷罷了。

“倒也不是。”領頭弟子搖搖頭,“她大概在和心魔纏鬥。”

“那我們能幫她麽?”

“先幫你自己吧。”另一位師兄突然祭出法器,咬牙道,“看看身後。”

少年們轉過身,躍動的火焰映出一張張驚訝得發白的臉龐,冷汗瞬間滲了出來。他們持劍往後退了一步,將後背交給隊友,心驚肉跳。

——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圍了一圈火魔。

“這是……怎麽回事?”有人驚恐地喃喃。

從峽谷到懸崖,密密麻麻,擠滿了每一處焦黑的土壤。

一眼過去,黑炎糾纏,仿佛一片湧動的海。

會死的。

他們絕對會死的。

不可能打贏的。

“……還是,逃吧。”死寂之中,一位師兄顫顫巍巍地開口。

啾啾的戰鬥還在繼續,身體連續的緊繃後,漸漸開始力不從心起來,揮舞的劍都變得不聽使喚了。她那一身白衣本就被血浸染,這會兒沾了泥漿,更是滑稽可憐。

又解決掉三只撲上來的心魔,啾啾徹底沒了力氣。

別說體力,連身體裏的氧氣都仿佛被掏空了。

她一開始還能將劍插在地上,握住劍柄拼命地大口喘息,到後來,整個人都滑到了地上,發絲也沾上了泥,她根本沒空去管那些,宛如一條離開水的魚,張著嘴,想要掙紮著汲取一點空氣。

五官仿佛停止了工作,心魔、都市、戰鬥全都離她遠去,肺腑在燃燒,天地間一片駭人的寂靜,只有耳朵裏響徹著提醒她身體崩壞的耳鳴。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啾啾突然傴僂起身子,劇烈地咳嗽起來。

“累嗎?”心魔淩於半空中,揚起惡意的笑,居高臨下注視她。

“覺得很難嗎?”

“有更輕松的路可以走呀。”她們蠱惑似的嘻嘻笑,“加入我們,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加入我們吧。加入我們不好嗎?”

整個識海全部飄蕩著她們的聲音,將空氣攪得渾濁,啾啾癱倒在地上,手指爬啊爬,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的劍,超過極限的脫力卻讓她連把劍勾過來都很難。

她殺了多少心魔?

沒數,也許十幾個,也許幾十個,每一個戰鬥力都和她相當,每一場戰鬥對於她來說都艱難至極。

然而她必須戰鬥,因為她不是棠鵲,她是與主角為敵的對立面,不會有人對她伸出援手,她只能靠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只心魔降落到她不遠處,托著下巴對她微笑。

“我們能成為你的朋友呀。”

“不需要。”啾啾終於開口了,輕輕的。與此同時,她突然用力抓起自己的劍,借著青鸞尾羽的風,沖向那只落單的心魔!

劍光如雪。

銳利的白光下,心魔滿臉錯愕,被切開的身體融化分解,它尖叫一聲,聲音層層傳遞,整個空中的心魔都降落下來,咬牙切齒,似要將啾啾挫骨揚灰。

啾啾扶著劍跪倒在地,過分的體力消耗,讓五臟六腑終於承受不住,喉頭一腥,血水被她咳了出來。

世界與她為敵,那是世界的事。別人怎麽想,也是別人的事。他們充滿惡意,只會顯得他們自己卑劣。

啾啾只能決定自己的事,那就是——不能化身為魔。

不能因為別人卑劣,自己也變得卑劣。她要做的,是自己。因為自己想,所以才做。因為自己不想,所以不做!

但憑心引,不論歸途。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啾啾舉起劍。

心魔怒嚎著蜂擁而上!

極限之後的另一場極限困鬥再次爆發!

塵土硝煙彌漫的天地上方,突然一道火光直直落下,炙熱灼燙,耀眼得將這片渾濁之地瞬間變為白晝。火光從落地的位置奔騰洶湧,轉眼間便磅礴溢滿整個世界。

紅色的風炸裂擴散,帶著滾燙的氣息,狂嘯而過,啾啾的衣衫發絲都被巨風吹得狂舞。

四周心魔慘叫聲綿延,一只又一只地被吞噬在風中,又被火浪拍得粉碎。近乎蠻橫的強大靈力沖刷下,啾啾愣了愣,來不及思考究竟是什麽幫了她一把,困意便嘶吼著湧上來。

她實在太累了,脫力太久,身體超載,這會兒暖意吹拂,她不自覺的放松,再放松,最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