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4頁)

“這……便好,這便好。”族長忙點頭。

樓淮祀道:“神女與我們仙君頗為親密、略有瓜葛……族長,我們仙君為你們不可謂不敬心。”

族長翻來覆去,總算咂摸出味,這是說那位仙君是河神的相好?留人道:“那仙君與仙童不如留在族中,容我們招待一番。”

樓淮祀擺手:“不可,我們仙君還有要事在身,再者仙君道法已略有小成,辟谷個一年半載不在話下,已許久不食人間谷物了。”他在這嘮叨個不休,其余人連著衛繁都走出好遠。俞子離大許是忍無可忍,將朱眉遣了過來。

索夷族族長眼一花,小仙童被那個瘦削的護法挾帶著轉眼間走得老遠,有如禦風而行、縮地成寸,再看那賈先生,看著像是個糟老頭,卻輕飄飄的,在那鐵塔狀的黑護恍如無物……果然神仙中人啊。他有心想再留,眼下全族人哭嚎跟死了爹似得,如何留。索夷族族長站在神像邊,一地呯呯磕頭的族人,邊上密密麻麻插上了線香,香煙裊裊如雲遮霧罩,隔煙遠看,樓淮祀一行好似快要飄渺升天,膝蓋一軟,也跟著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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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子離發了火,樓淮祀也不敢觸黴頭,跟衛繁一塊可憐巴巴地說了一車的怨懟之言。

衛繁待俞子離極為敬重,壞話是一句也不肯說,只能挑揀了好話安慰。

樓淮祀躺在衛繁懷裏,暗樂不已,他師叔嘛對著他就沒好臉色,說幾句,那也是不痛不癢,除非俞子離祭出板啊尺啊笞啊將他打得皮開肉綻,可惜,俞子離文弱得緊,還沒他結實呢,手上更是沒幾分力道。樓淮祀嗅著衛繁身上的馨香,沒一會就把他師叔的鍋底臉忘得一幹二凈。

俞子離卻是越想越氣,又將樓長危與姬明笙抱怨了一通,養兒不教父母之過。樓淮祀這脾性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幼時不知教導,大了就知道往死裏打,這連狗都嫌的性子掰都掰不回來。他實在氣不過,過來將二人的車簾一掀:“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雖非君子,怎能視人民如草芥,教唆他人將好好的活人祭河,你與木巫何異?”話鋒一轉,對衛繁道,“你可願你夫君老時與木巫仿佛?”

衛繁嚇一跳,慌忙搖頭。

俞子離微睞著眼:“我也不願我的女弟子嫁與這等冷血之徒,屆時我做主讓你休夫。”

衛繁微張著嘴,扭頭去看樓淮祀,樓淮祀臉都氣紅了。

“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你還是我師叔,成日就想讓我和離?”

俞子離搖頭:“是休夫。”

樓淮祀氣哼哼道:“他們扔了這麽多女子入河,木巫再是罪魁禍首,但一族之人兼是幫兇,法不責眾,我還能將他們一族人全抓起來不成?只這般放過,如何慰藉亡靈,還不如讓這些青壯嘗嘗任人宰割又無能為力的滋味。”

俞子離道:“如此作為他們就能知錯?”

梅萼清湊過來點點頭道:“俞郎說得甚是,小郎君,民之愚惡視人命浮塵,他們嫁得河母,也入贅得河公。”

樓淮祀耍起無賴:“算了算了,是我的錯,我就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我只當個睜眼的瞎子,明耳的聾子,不看不聽,如何?”

俞子離笑起來:“你只知使小性子,還不如繁繁大度。”

樓淮祀氣苦道:“你為長我為幼,不與你計較,反正我是來混賴度日的,索夷族我知道師叔不忍放之不管,師叔自己管去。”

俞子離道:“還一州長官呢,不過三歲幼童。”

梅萼清跟著幫腔:“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小友當擔起教化萬民之責。”

樓淮祀嗆道:“不盡然,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聽話就行,不必教化。”

俞子離道:“少逞可舌之能。”

樓淮祀被他二人念得一個頭兩個大,呻吟道:“師叔,梅老頭,我們剛虎口脫險,再看老賈一把老骨頭,一日老了好幾歲,我們不如先去城門口跟牛叔他們會和,先行進城,再尋張軟床好好歇上一歇?”

俞子離點了點頭:“也罷,不知柳漁兒到了城門品沒有。”他當時吩咐柳漁兒從水裏脫身切不可多逗留,直接泅水離岸後就去找城門品找牛叔。

他們二三十人,除卻賈先生垂老,余者要麽是好手要麽如樓淮祀與衛繁,年歲不大,腳力卻健,又是輕身行路,走得飛快,只在半道略停了停稍示歇息。這棲州的郊野真是處處荒蕪,渺無人煙,一路走來官道坑坑窪窪,久不曾修填,也少見村落人家,放眼望去泰半是水澤荒地,野草蔓生。人少地荒,卻不冷清,鳥獸蟲魚成群結隊。

衛繁坐在車前看景,眼前什麽一晃,下意識將頭一偏,一只偌大的蟲子撞在她的帷帽上,樓淮祀伸手抓了下來,卻是一只半個巴掌大小的蜻蜓。衛侯府多花木,夏時池畔沒少蜻蜓盤旋,丫頭還捉來剪了翅膀做花鈿,她只沒見過這般大的蜻蜓,怔愣間模糊想著:可剪得好些花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