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3/5頁)

樓淮祀也不為難他,還留糧商在船上休憩,只叮囑不許說出去。

糧商縱有十個膽也不敢聲張,指天發誓漏出半句叫自己腳流膿口生瘡,欠高債孤寡身,交友都是狐朋,夫妻皆為反目,兄弟都將結仇。

樓淮祀半晌才拍拍糧商的肩,道:“倒不必如此,對自己未免心狠。”

糧商討好一笑,癱著兩腿死活也要回到自己船上去,樓淮祀的這艘大船跟從陰司裏開出來似得,又是人血又是人頭,他一本本分分的商販,實在受不得。

樓淮祀笑笑放人離去,轉頭卻令人盯梢。

江石問道:“小郎君覺得有詐?”

樓淮祀搖頭:“那倒沒有,他說得情真意切,九成九不是假的。”

江石笑:“小郎信他卻又叫人盯著他。”

樓淮祀道:“我這人有點毛病,看什麽人都不像好人,這九成九的真,這不還有一分假,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糧商又頗為有趣,盯著便盯著,隨手之事。”

江石看樓淮祀真如霧裏看花,糊裏糊塗只看不真切,掀一層他又有一層,掉轉臉是一張,擰回去又是另一張,叫人頭疼得緊。

樓淮祀伸個懶腰,頤指氣使地叫人收拾好船,還叫仆婦點一熏香將船通通熏上一遍,嫌味不雅。去俞子離那看了看,綠萼等人架開屏風,在屏風後安置了一張軟榻,衛繁被藥倒後,睡得昏天黑地,壓根不知外頭的血浪濤天。樓淮祀湊近去,聞了聞,別說,衛繁柔軟的唇邊還真有細細酒香,沁人心脾 。

俞子離與梅萼清還在那手談:“事了了?”

樓淮祀嗤了好幾聲,算起賬來:“師叔怎把我娘子藥倒了?”

俞子離道:“外頭喊打喊聲,兵器交接,繁繁長在深閨未必受得驚嚇,睡過反倒是好事。”他一指綠萼等人,“你看這幾個小丫頭,吃了嚇,驚魂未定。”

樓淮祀打量了綠萼等人,四個丫頭果然吃嚇不小,一個一個如驚弓之鳥,道:“事還未了,繁繁幾時會醒?”

俞子離輕咳一聲:“許要睡到明日晌午。”

樓淮祀合計一番,笑道:“也好。” 將朱眉留給俞子離,俯身連錦被一道抱起衛繁領著綠萼等回了自己的船艙,讓綠萼好好照顧。自己去沐浴更衣,灑了好些香露,這才隨意對付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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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東方一點微白,江上隱有薄霧。於三被縛在艙底,頭暈腦漲之際叫人給拎出艙。

昨晚天黑,看不大真切,於三晃了晃頭,見眼前俊秀奪目的錦衣少年郎,眉目如畫,唇邊一抹輕笑,燦若朝陽。一時,昨晚種種仿似一場惡夢,再看船上紅燈高懸,香氣習習,安好靜謐。於三又甩了甩頭,露出似夢非夢、似哭還笑的迷離來,昨晚種種,焉知非夢?

等得他一個踉蹌,一扭頭看見高疊的頭顱,再擡頭,他們大當家還在船杆上掛著呢。立馬清醒過來,昨晚再真不過。老實跪下討饒。

樓淮祀也不與他廢話,點了人手叫於三帶路。於三哪敢不叢,老老實實將樓淮祀等人引到水寨中。

水寨依水,圍了刺欄,似模似樣搭了主事堂,又拿劫的銀錢買了田地,建了屋舍,開了菜地。昨晚劫船,寨中精壯盡出,寨中剩得不過老弱。

老牛一腳踹翻於三:“寨中可有劫來的良民?”

於三也是個心狠的,自己死活不知,黃泉路上多幾個作伴也好,道:“無有良民。”

樓淮祀坐在寨中央,笑道:“於三,等我抓齊了你寨中漏下的賊,審上一審,無有良民,變饒你一命,若有一人是良民,便是你在戲弄我,只好送你去地下跟你們兄弟團聚。”

老牛等人殺進寨中,束手就擒的便活抓了來,還手的殺了了事,哀嚎聲中水寨只剩得幾個老人幾個總角小兒。老牛將人綁了一串,一溜將人帶到樓淮祀面前。

樓淮祀傾過身,看了幾眼,笑起來:“牛叔,你審他們,看看有沒有無辜的,或許可留他一命。”再令其余人去搜寨中財物。

於三在旁見他這等作派,心涼了大半截,殺光搶光這是匪盜的行徑,可見他們劫到同行頭上,哪還有他的活路。

老牛鐵石心腸,說是審賊,早生得殺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殺人者無數,成佛者幾人,手中的刀既染了人血,這刀再也放不下。他們殺慣了人,吃慣刀口飯,有幾個心願辛苦耕種為幾個銅鈿勞作的。

水寨被翻了個底朝天,庫房中搜出財物無數,金銀珠寶,字畫器皿,還有各樣生鮮幹物,這些賊人只認金銀,余的不知珍貴,只管堆在庫中。樓淮祀看面如死灰的於三:“你們這些當賊盜的,連哪樣值錢都不知道,還不如抹脖自盡。”

於三張了張嘴,從喉中擠出嘶啞的聲音,道:“大哥領著我們,也叫兄弟在寨中起了屋舍,三不五時也有好衣大肉好酒,別的,俺們也不知。有衣穿,有肉吃,有錢花,樓裏有相好的可以睡,那便是神仙日子,管甚字啊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