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勢不均衡難力敵(3)(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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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哭什麽哭,偷人家工地、扛人家木料,還跑下山和人打架,有理啦!?”

高所長訓著棠梨村村民候軟花這個嚎著的娘們,可公公躺在床上病著,老公現在躺醫院了,能不哭嗎?

安慰嗎?那院子裏就豎著兩根俄羅斯松木,奠基主席台上拆回來的,三詐兩問,這哭哭啼啼的娘們倒說好幾個扛木料偷工地的人,唯一的指望卻是一把抱著高大全所長嚎著:“所長啊,你得給我們做主呀,他們把我男人打住院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咋個活呀?”

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訓還好,一訓,炕頭上那鼻涕娃也嚎上了,民警實在看不過眼了,抱著炕頭這位哄了哄,高大全所長也是沒治,市局的領導欽點他到棠梨村做善後工作,和五洲施工方接洽,對方的態度倒是尚可,醫藥費用可以管一點,但要把數次盜竊施工物資的事搞清楚,這不啻於給民警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窮家破戶的,唯一值錢的財產就是家裏那壯勞力,小偷小摸丟點損工地多少,可這回,要了這窮家的命了,你就查清能咋樣?高大全所長把仆跪的娘們攙起來,連訓帶勸著:“伺候好老公公,看好娃,啥也別想,政府會給你作主滴,不過偷雞摸狗和打架鬧事的事,可再不能有了……走,下一家,那木料不許動啊,贓物得上繳。”

嚷了句,叫著同來的民警,炕上那位放下哭鬧的孩子,交給候軟花手裏,這娘們抹了把淚慟哭不已了,望著出門警察的背影又是悲從中來,嚎著道:“我男人出去打工被人打了好幾回,政府啥時候給我做過主啦……你們騙我。”

民警落荒而逃了,實在糾纏不清這狗屁倒灶的事,如果不是發生這麽大規模的械鬥,恐怕沒有人願意來這兒辦案。當然,如果不是傷了村裏這麽多人,你也別想來這兒辦案,驚魂未定的村裏人一家一家把門鎖得老緊了,你敲半天都敲不開,就敲開了也派個拄拐的老頭,要不耳朵聾的老太太,一聽還要查偷工地扛木料的事,幹過的早翻墻溜了。

這可以理解,日積月累的貧富分化、執法不公、上下對抗、拖延推諉和扯皮,早把雙方的信任消磨殆盡,即便你抱著憐憫的心態,換來的也只有警惕。

從十一時忙到淩晨二時,高所長不得已只得收隊,路斷了,幾公裏的路還得步行下山,而此行的目的根本沒有達到,只找到了五根被盜的木料,可那玩意,扛回去又抵什麽用?他心裏也清楚,這是五洲蓄意搞得一場壓倒性械鬥,在此之前他有點憤恨這些刁民的行徑,而此時,望著死氣沉沉的村落,卻又有點同情村民的境遇。

無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已。

五洲既然敢悍然下手,那肯定是已經吃準了有壓住勢態的把握,這號大型的路橋公司,恐怕就死上幾個刁民人家也擺得平。

淩晨三時,一份情況調查的簡報匯報出來了,是縣、鎮派出所和市裏來的調查組協同出的,械鬥發生地距離鄉中心村三公裏,距離棠梨村五點七公裏,確屬棠梨村候孬孩(二腦袋)敲詐施工方財物未逞,轉而全村尋恤,與在此守候三輛運載大車的工人發生沖突,雙方各有受傷人員,已送往鎮、縣醫院救治,目前,現場已經控制,群眾情緒基本穩定……

確實很穩定,五洲在鄉中心村東一片開闊地上的駐地,聚集著數百人和兩輛大巴、數輛工程車,根本有恃無恐,棠梨村村民吃這麽大虧是個前車之鑒,鄉中心村的,避之唯恐不及,就即便現場調查的民警一眼看過去通鋪而睡的大批民工,也是心裏發怵。

在這個比較落後的地方,還通行著原始的規則,拳頭硬的,說話算數。這一次,話語權易手了,現場處理的民警剛撤一部分,負責施工的唐向榮便找著棠梨鄉的鄉長,說了一番要盡快組織施工清出路面的事,鄉長喏喏應聲,巴不得早點結束好回去睡覺。

這也是唐向榮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回駐地點了三十個人,扛著十捅柴油,步行著往施工地來了,要趁著事發各方都亂的境況馬上開工,清出這一段路面,扛柴油的原因是因為,他估計停在駐地的施工機械裏的柴油,早被那些天殺的村民偷光了。

山區裏的清晨是很冷的,早春的新鮮空氣帶著幾分寒意撲面,把三十人的先遣隊凍得瑟瑟發抖,走過那一段械鬥的路面時,地面尚余的血色讓人看著也有點後怕,整條路只剩下了一輛駐守警車,聽得唐向榮說原委,民警迷迷糊糊擺手打發走了,打得傷了這麽多人,怕是想打也打不起來了,除了撤走的大部分警察,余下的都臨時安置在鄉政府招待所。

氣喘籲籲地走了幾公裏,終於又看到了佇立在黑暗中的機械,唐向榮頗有感觸地摸了摸,一揮手:“幹活,天亮開到路面上,今天必須清出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