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此生總有未了願(第3/4頁)

最動人的那一個音符。拔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動了……動了……”聽不懂音樂的雷大鵬最清醒,他看到了宋誠揚的腮邊微動,緊張而狂喜地蹲到床邊,握著老人的手,象發現新大陸一樣喜著:“動了動了……他要說話,快快,左老左老你來……”

這下人群噪動了,左南下興喜若狂地趨到床前,握著老友的手,那嘴唇果真在微微翕合著,他慈祥地笑著大聲喊著:“老宋,你聽到了嗎?”

然後把耳朵湊在宋教授的嘴邊,一下子笑著,對眾人說:“他說拉得好,是熙穎,他聽出來了。”

左熙穎眉睫一動,喜極而泣,那調子變得一下子昂揚了,走調了。

沒有發現,左南下一高興,又大聲附耳說著:“你沒忘吧,熙穎還是你去廈門時候教她的,那時候她才上小學……睜開眼看看,有好多你的學生,他們等著陪你說話呢。”

說罷,左南下讓開了,那張清矍的臉上,眼窩深陷的地方,好久,才勉力地睜開了一條縫,一圈人,興喜而又悲傷地圍著,女兒宋普和丈夫站到了床邊了,期待地看著。父親的臉上不再是被疼痛扭曲的表情,而是欣慰地、平和地笑容,他睜開眼,艱難地看了看,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又黯然地閉上了眼。

“爸,爸……咱們回家了,你高興嗎,你說句話呀……”宋普抽泣著,倚著丈夫,一言失聲。

僅僅是驚鴻一現,左南下興喜過後,又是懊喪不已,勸著兩位親屬。左熙穎的二胡未停,樂聲到了尾聲,一聲悠長的收尾,隨著兩顆淚滴打落在二胡座上,她側頭,悄無聲息地抹去了。

單勇一直沒有動,一直就那樣癡癡地看著,如果能換回曾經那張笑厴的話,不管多大的代價他一定在所不惜。他在想,如果床上躺著是自己,在聽到這樣的曲聲,怕是也會於願無悔。他在想……他想得很多,一種清晰感覺油然而生,是惋惜。

家屬好容易安定下來了,王華婷幫忙扶著這位,探視所見,卻是讓她感觸良多,不過最奇怪的是居然見到捉馬鄉支教的隊伍,聽說是單勇組織更讓他愕然不已,許是這人變性子了?不過她又一次看到了單勇那種癡迷的眼神,讓她心裏微微地不悅,盡管聽翠雲說了,這家夥吃了閉門羹,根本沒追上師姐,還是讓她微微有點不悅。

安慰下了家屬,再回這個臥室病房時,粗通醫道的左南下號著脈,沒有什麽驚喜,不過那熟悉的樂聲確實起了點作用,讓宋教授清醒了片刻,他感激似地回頭看著單勇道:“謝謝啊,單勇,我這老朋友了,倒把這茬忘了,你這想法對路,要是在彌留之際能聽到點自己熟悉的樂音,或者幹點喜歡的事……嘖,可還要幹什麽呢?”

說著,搖著頭,放下了病人的腕子,已經氣若遊絲,可不知老宋還有什麽牽掛未了,左南下招著手,在眾人愕然的眼光中,只把單勇叫出來了,雷大鵬也不把自個當外人,追著湊上來了,左南下狐疑地問著:“我問你個事啊,你說,人到彌留之際,他最想幹的是什麽?今天這想法不錯,難得這麽平和,以前要清醒了睜開眼,不是喊著要死,就嚷別人。”

“幹什麽呢?”單勇撫著下頜,想著,回頭征詢雷大鵬道:“你說。”

“要我,你就給我找個妞,扶我起來,來最後一次。”雷大鵬凜然道,左南下氣得直接一巴掌,雷大鵬呵呵笑了,不過這事對單勇仿佛有觸動似的,他問著:“宋教授的愛人……”

“都去快二十年了,你們別想歪了,他在這個上面可比我強,沒什麽非議,快四十才娶妻,娶得是他老家鄉下的一位女人,跟上她沒享一天福,改革開放剛開始,工資剛落實不久,人就沒了。也是重病。”左南下道。

雷大鵬撓著腮,想說句什麽,被單勇推進一邊了,八成又得發句“窮得牛逼”的感概之類了。他問著左南下道著:“是不是我們把他想得太過深奧,太過不食人間煙火了,其實他就是一位病危的老人,要去掉頭上那些別人加給他的光環,您說他會想什麽?應該從普通人的角度去看。”

咦?這倒是一個忽視的盲點,左南下蹙蹙眉,撫掌道著:“對呀,只有這個時候,才是真正了無牽掛,毫無羈絆的時候,不管偉人還是普通,不管大人還小人,一切都是平等的。”

“所以,我覺得方式得換換,我們不要把他當成一位桃李滿天下的教授看,當成一位普通的老人;也不要懷著一種景仰的心態去看,而是要平和,他就是一位普通人,他應該有普通人的欲求,或者是懷舊,或者是憫子,或者是什麽更簡單的需求……那外孫真回不來?”單勇輕聲問,左南下伸手制止了,小聲解釋著,從生下就在外地,國外上的學,現在在國外都安家了,早成一位徹頭徹尾的香蕉人了,別說外公,爸媽都不見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