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臾之行(第2/7頁)

主席台上,正中間坐著朱化民和賈士貞,兩邊坐著周廣浩和呂大佑。

朱化民宣布會議開始了,他仍然不多說一句話,樣子有些傷感。也許,台下的人只感到今天的會議非同一般,沒有注意到朱副書記情緒的變化,但賈士貞明顯感覺到他的反常表現。賈士貞宣布免去喬柏明的一切職務,由周廣浩主持縣委全面工作。

也許這個意外消息來得太突然,會場上頓時驚訝不已,有人交頭接耳,議論開了。朱化民作為主持沒有反應,這時賈士貞大聲說:“請大家安靜……”

會場上又鴉雀無聲了,賈士貞強調在座的各位要保持冷靜,支持縣委工作,特別是注意穩住群眾的情緒,發現問題及時向有關部門報告。

雖然市委宣布免去喬柏明縣委書記的職務,但是到底什麽原因,全縣上下卻不大明了,這成了他們議論的焦點。散會之後,朱化民先回市裏了,賈士貞繼續和縣委領導交換意見。他認為和縣委、政府領導談話應該是朱副書記的事,可朱化民說有事要回去,他就只好留了下來。回到賓館,賈士貞對周廣浩說,他要見一下桃花鎮黨委書記侯永文。周廣浩立即給侯永文打電話,侯永文一聽說市委組織部長要見他,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了。周廣浩當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緊張,電話裏只讓他立即趕到下臾賓館。

侯永文雖然害怕又緊張,卻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賓館。見到周廣浩,他慌慌張張的不知其所以然,臉上蒼白如紙。周廣浩半開著玩笑說:“侯書記,你平時不是挺牛的嘛,怎麽這會聽說市委組織部長要見你緊張成這樣子?該不是組織部長看中你了,那你就官運亨通了。”

侯永文尷尬地笑了笑,嘴裏哆嗦了半天,沒說出半個字來。

到了房間門口,周廣浩輕輕地敲了兩下門,聽到賈部長說請進,他才把房門推開一半,說:“賈部長,侯書記來了。”

賈士貞說:“好,請他進來吧!”

侯永文戰戰兢兢地低著頭,縮著腦袋進了房間,周廣浩看他那樣子,真想罵他幾句,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這副熊樣子。他抓住侯永文的脖領子,用力往上提了提,小聲說:“直起腰來,像什麽樣子?”說完,就向賈士貞點點頭,賈士貞說:“你在外面等等!”

侯永文只覺得背上冒著冷汗,好像被人扒著皮,他低著頭站在賈士貞面前。賈士貞沒說話,也沒擡頭看他一眼,這讓他不知所措,更加覺得尷尬起來,兩條腿不由自主地抖著,而且不是那種顫抖,有點像篩糠一樣的狂抖。刹那間,他的眼前如同放電影一樣,那天晚上的事一幕一幕地展現在眼前。那時他不知道聽了誰的鬼話,把這個年輕人當做嫌疑對象抓到了派出所。當時,他就覺得這個不明身份的年輕人身上有一種不平常的氣質,雖然他覺得自己是桃花鎮的黨委書記,一個地地道道的地頭蛇,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霸氣,但他的心裏並不踏實,特別是後來聽喬柏明說,新來的市委組織部長叫賈士貞,而且和被他關起來的這個不明身份的人的名字一模一樣,當時他就幾乎癱倒在地。他肯定不一定相信這個賈士貞就是那個組織部長賈士貞。然而,一個人倒黴就在那一念之間,他當時明明認定了他就是市委組織部長,可是後來又否定了。至今他也不明白,當時怎麽就那麽糊裏糊塗,鬼使神差地把他當做壞人給抓起來了!甚至喬書記已經懷疑他是新來的市委組織部長了,怎麽就連最起碼的政治敏感性也沒有呢?釀成今天的後果怪誰?侯永文每當想到當時那一幕,就膽戰心驚。他弄不明白,為什麽後來喬書記和高興明也來了,當他們決定放了那個賈士貞時,人卻又不見了。從那以後,侯永文不知多少次想過這件事,他到底是怎麽逃走的?難道他真的有齊天大聖的本領?侯永文一直弄不明白,以至從那以後,他經常在夜裏被噩夢驚醒,整日惶惶不可終日,如同面臨著一場大的災難。他想要從高興明那裏探聽一些消息,可是高興明總是黑下臉來,罵他壞了他的大事。侯永文擡頭看看近在咫尺的市委組織部長,他多麽希望他絕對不是那個被他關了一夜的賈士貞!然而,當他偷偷地瞥一眼面前的這個市委組織部長時,他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怎麽會如此熟悉呢?剛才在會場上,侯永文雖然有些擔心,不敢擡頭,但是始終沒有看清楚,可是現在,面前的這位市委組織部長不就是那天被他關了一夜的賈士貞嗎?此時此刻,他真希望有一個老鼠洞,好讓他馬上鉆進去。

“侯書記,請坐吧!”這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刺在侯永文的心上。侯永文如同睡夢中挨了一刀,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突然跪到地上,禿腦袋好似雞啄米一樣,一邊不停地叩著,一邊聲淚俱下地說:“賈部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都是我有眼無珠……我罪該萬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