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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市委黨校第24期縣幹班的黨員們,剛一踏上仁義的土地,就感到了少有的熱情。國道邊上,剛到仁義界碑,上面就懸著大幅歡迎條幅。仁義縣委常委、組織部長余威,仁義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劉川,還有其他一行人,正站在路邊上。大車子一停,余威他們就迎了過來。

周天浩第一個下了車。余威說:“歡迎哪,周校長,歡迎縣幹班到仁義來考察!”

任曉閔也下來了,今天,她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服,顯得青春而時尚。余威握著她的手時,稍稍用了點勁,笑著道:“班長今天可是很美麗的喲!”

“你啊!”任曉閔臉一紅,隨即就鎮定了。後面的人也陸續下來,劉川說:

“別下來了吧,還得往前走。余部長,你看……”

余威就揮了下手:“大家就在車上了,繼續往前。”又招呼周天浩:“周校長,你坐我車吧。還有任……班長,你也坐我車上。”

周天浩沒有推辭,任曉閔卻說這不合適吧,回到大車上了。

大車子上其實坐的人並不多。40個學員,請假的有十幾個,臨時有事,沒來得及的又有好幾個。現在坐在車上的,也就20個人左右。陳然、莫仁澤等幾個縣裏的學員,都是自己坐車過來。任曉閔一上車,就有人笑道:“班長哪,怎麽沒回應黨的書記的召喚哪!”

任曉閔回頭瞅了這人一眼,沒說話。

大家便又接著剛才停車前的話頭說了下去。其實也沒說什麽,就是說一些好玩的段子,名曰:段子現象。

段子確實成了一種現象,而且最為泛濫的,就是官場。真正有沖擊力的段子,就來自於官場,描寫官場,流行於官場。熟人之間冷不丁會發一條短信,一看沒別的,就一段子。看了,會心一笑。有時在會上,你便會見有人拿著手機,呆呆地看;看完了,傻傻地笑;笑完了,再一個勁地轉發。要說手機時代最偉大的作家,莫過於制作這些段子的人了。貼切,生動,幽默,風趣,諷刺,有力,真正是到了位了。這不,物價局的魯局長正對著手機念段子:

中央機關出上聯:上級壓下級,一級壓一級級級加碼馬到成功;

地方政府對下聯:下層蒙上層,一層蒙一層層層摻水水到渠成。

頓時一陣笑。這樣的段子,只要是官場中人,一聽就明白,一聽就能得精華。而且別看這段子也就幾十個字,卻活生生地把官場中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段子化了。

文化局的李局長也笑著念了一段:

官場之最:最難找的地方──有關部門;最難捉摸的官話──研究研究;最神秘的機構──組織上;最大的官──一把手;最難管的東西──一張嘴;最謙虛的時候──在上級面前;最冠冕堂皇的語言──工作需要;最易接受的行賄──您講得真好!最關心的信息──自己這次能否升遷;最傻的高興──你的問題組織上也考慮了;最無奈的選擇──因為年齡;最陰險的害人理由──群眾反映!

李局長一念完,車子裏突然沒了聲音。接著,有人就嚷開了:“聽聽,這裏面到底有多少是說在座各位的?”

沒人應聲。市容局的高局長就道:“別再嚼這些官場的話茬兒了,來點別的吧?”

“我這有。”馬上就有人念道:

一個美麗女人的苦難史

一女子兩年內離婚11次,問其何故,搖頭苦答:一任夫君是搞石油的,鉆太深,受不了;

二任老公消防隊的,拔出來就噴,難受;

三任老公建設局的,脫了又穿,穿了又脫,瞎拆騰;四任老公包魚塘的,一連兩次水幹了才搞,不痛才怪;

五任老公是公安局的,喜歡綁住幹活,不準我動,苦不堪言;

六任老公是個組織部的,光談話,會唬人,就是不搞實事;

……

“別念了!”任曉閔說話了。任曉閔說話時,臉已經漲得通紅。雖然有時候在一些場面上,她也聽到過這些段子,而且也經常有人發這些段子給她,但真一念出來,她還是覺得太粗俗了。

王立也道:“這麽低俗的東西,怎麽還……”

馬上就有人反駁道:“現在是市場經濟,市場經濟一個明顯特征就是市場需求。這樣的段子有人願意聽,願意傳播,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它有針對性。接著再念吧!”

卻沒聲音了。有人道:“為了區別對待,幹脆發手機得了。”

車子裏頓時沒了聲音,接著就是手機的信息聲,然後是笑聲,有人道:“這段子也絕,調整得也太過了些。”

任曉閔坐在前面副駕駛的位置上,此刻正看著手機。手機上也是一條短信:梨花春深,愛你情濃。她看著趕緊刪了,唉!也許這個世界上最能讓年齡失去作用的就是愛情了。再怎麽年紀的人,一旦愛上了,就詩人了。而且,不僅僅是詩人,還是一個完全放開了的人。在愛這方面,是沒有官職高下之分的。雖然,更多的時候,本就無所謂愛,只不過是一種遊戲,各自利用了自己的優勢,在遊戲中進行博弈。任曉閔也無法說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愛著。回想起來,她覺得有真正的愛著的感覺的是初戀,但那已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再後來,程式化的戀愛結婚,生子;29歲時,任曉閔在幾乎是沒有任何選擇的情況下,被別人愛了,並且一直到現在。對於這個人,她說不上愛,也說不上反感。在私密的時候,這個人與經常坐在台上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了,簡直就是一種自我顛覆。3年來,幾乎是每一周,他們能見上一次。任曉閔的丈夫還在部隊裏,孩子放在父母那邊,她一個人住市裏,因此也就方便得多。他對她的要求很簡單:陪他,但必須保密。而她對這個人的要求更簡單:在一塊時,我們愛;離開,我們各自回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