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非典”病例引省委檢查組調查 林安村隔離點起沖突(第4/7頁)

何敏文道:“那我就去安排,選五個代表,最好能通過對話解決問題。”

侯衛東沒有多說,認真翻閱前幾次與村民代表談話的記錄。

在現場,公安人員守住了隔離點,他們拉起警戒線,守住煤炭療養院三個進出口。在公安人員背後是緊閉的大門,裏面是穿著白色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他們不時地消毒,使消毒水的味道飄蕩在空中,更加增強緊張情緒。

在村民沒有沖擊大院時,警察和村民就互相看著,有的警察和村民還開始對話。

一位高個子警察長期參加值勤,對這種群體事件見慣不驚,勸說著身邊的老年村民:“你們回去,別再鬧了。”

那個老年村民仰著頭,用憤怒的眼光看著穿著黑色警服的大個子,固執地道:“裏面的人搬走,我們就離開。”

高個子警察道:“這不可能,這是市政府定的點。他們是關在院子裏,醫生在裏面都不怕,你們怕個卵子。”

“怕個卵子”是農村土話,通俗說就是“怕個啥”。老人並不因為此語土俗而生氣,反而覺得眼前警察很有人情味,他的敵對情緒消減幾分,道:“醫生穿了防毒衣服,我們沒有防毒衣服。聽說那些病會從空中飛,如果飛到我們村裏面,如何了得。我們農村人也是人,為什麽不把這些人弄到城裏頭?”

“現在我們距離圍墻最近,如果病毒真要從圍墻飛出來,我們這些人全部都要中招。我們也是有兒有女的,同樣也怕病毒。你們最好別圍在這裏,讓醫生安心治病。”高個子警察繼續做著思想工作,他順手遞了一支煙給老人。

老人接過煙,道:“我們沒有屁眼法,全村都要從這條路經過,一千多號人,有老有小。”

兩人正聊著,旁邊一位肥胖的中年婦女靠了過來,罵道:“你們這些黑幫,鎮壓我們老百姓,摸摸你們的胸口,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高個子警察與老人原本已經沒有對立情緒了,被女人一罵,老人不好意思再和警察談天論地,微微退了一步,又仰著頭質問道:“現在政策這麽好,你們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幹部,把這些瘟病放在林安?”

杜鎮駐林安村的駐村幹部帶著任務來到了人群中,他是林安村本地人,平時與村民關系都不錯,此時人們見他過來,都帶著警惕的神情。

駐村幹部對林安村情況了如指掌,他找到這群人的主心骨,道:“你們這樣做要不得,有什麽想法可以向政府反映。”

主心骨是一個近七十歲的矮小幹癟老頭,是駐村幹部的堂叔父,他說話時顯得很激動,臉紅筋脹,道:“我們反映了好多回,到鎮裏來反映了情況,又到區裏座談,政府給我們答復沒有?全市這麽寬,為什麽把瘟病放到林安?今天不解決,我們絕不客氣。”

駐村幹部賠著笑,道:“還是選幾個代表,到鎮裏面座談,今天市裏面侯市長來了,親自與大家見面。”

幹癟老頭很是倔強,梗著脖子道:“我不管哪一個當官的來了,要談可以,到醫院現場來。”

駐村幹部賠著笑,道:“這裏人多,你一言我一語,根本不曉得說的是啥子,二伯,你還是發個話,選幾個代表去。”

村社兩級幹部站在人群外面,平時他們說話還管點用處,此時沒有村民聽他們招呼,說話就如放屁一樣。作為村社幹部,生於斯長於斯,他們夾在鎮政府和老百姓中間,若是一個勁地幫著鎮政府說話,不僅要被村民罵,在換屆時,極有可能選不上。而且,在對待煤炭療養院被定為隔離觀察點這件事上,他們是和村民一條心的。可是,他們又是在勝利街黨委行政領導之下,和鎮政府對著幹,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就采取了默不作聲的態度,徹底把自己變成旁觀者。

杜鎮現任的書記和鎮長都是外面派下來的幹部,不熟悉林安村的人,或者說,他們根本不認識現場的村民。

書記杜軍安排了一位本地副鎮長去做工作,好說歹說,才有五個村民坐著鎮政府的小車來到了大院子。

在侯衛東要求下,會議由杜鎮書記杜軍主持。

等到五位村民坐下,杜軍首先作了一個自我介紹:“我是杜鎮黨委書記杜軍,幾位老鄉都認識我。今天沙州市副市長侯衛東和區委何書記帶著相關部門參會,說明市裏、區裏高度重視你們反映的事。上兩次開座談會,你們提了些問題,先由相關部門回答你們提出的問題,然後你們有什麽情況再反映。我這裏做幾點要求,第一是一個人一個人輪流說話,相關部門同志說話時,你們不要打岔,你們說話時,相關部門也不打岔。最後再由領導講話。”

幾位村民都是六十來歲,他們黑著臉坐在領導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