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美色,果斷解決醫保問題

經過了將近半個月的明察暗訪,我將教育系統的情況摸了個底朝天。每一個腐敗現象的背後都暗藏著無數個既得利益者。我思考著該從何下手。首先,我得把我的位置擺正。作為政府主管教育的官員,我的主要任務不是揪出幾個腐敗分子,而是如何從體制上理順目前教育系統存在的混亂局面。

我把第一個目標瞄向了職業中專。

這是一所國家重點職業中專,由職業中專、教師進修學校、電大等幾所學校合並而成,辦學設施齊全。可憐的是,兩個校區中專學生不足千人,無法生存。為了生計,局裏每年給他特批了幾百普通高中招生指標,依靠招收復讀生度日。上級主管部門多次對江南的職業教育亮黃牌,如果再無改觀就要摘掉“國重”的牌子。

我召集教育局黨組及職業中專校領導班子成員專題議職教,毫不客氣地指出:“人家河東、河西、藍墨等兄弟縣市的‘國重’都升格成了副處級單位,我們還在這裏辦普高,這是江南職業教育的恥辱!為了徹底扭轉這種局面,我看得兩步棋同時走。第一步棋是大力支持民辦職教,鼓勵競爭,這樣做的目的在於,萬一‘國重’辦垮了,我們就靠民營來撐。第二步棋是堅決取消職業中專的普高招生計劃,逼也要把職業中專逼到職教線上來。江南的職業教育搞不起來就是兩個原因,一是觀念落後,保守僵化;二是沒有逼。社會主義不是皇帝執政,不派發皇糧!”

會議一散,取消職業中專普高招生計劃的文件立馬就發了下去,教育系統反應強烈,特別是相當一部分職業中專的老教師聚集到已經退居二線但勢力仍在、偶爾幹政的一位老領導那裏,指責我和民營職校的老板勾結在一起要把職高辦垮。那位老領導氣勢洶洶地來找我,開口就指責我:“寧助理啊,這麽搞要不得呢,職業中專那麽多老師要呷飯,你把它逼垮了怎麽辦?”

我呵呵一笑道:“不逼不行啊,不逼永遠也上不得路。您老人家就安心在家裏養老好了,這些事情就讓我們年輕人去操心算噠,您盡管放心,我會有分寸的。我是讀過書的人,會想事,不會亂來的。”老領導一聽,覺得我油鹽不進,很不高興,耷拉著一張臉,氣沖沖地找市長去了。而柳市長對我的教育整治采取支持的態度,那位老領導的“進諫”自然沒有什麽效果。

老領導的強勢幹預沒起到作用,在江南成了爆炸新聞。人們到處瘋傳,江南來了一只“硬腿”,後台硬,自己更過得硬,連“老領導”的話都敢當耳旁風,真牛!這樣一來,許多中學校長心裏沒了底,不知道什麽時候撞在槍口上被我摘了官帽。你可別小看了這頂股級官帽,要戴上它付出的代價可不小,越靠近城裏價碼越高。據民間傳聞,城區的校長沒得十萬八萬想都莫想。當然,民間的傳聞不一定靠譜,但至少說明了日趨行政化的教育現狀。我在心裏盤算,名聲在外,該有拉關系的上門了。

果不其然。請我吃飯的、約我跳舞的電話不斷。我堅守著我的底線,一一拒絕。也有拒絕不了的,就硬著頭皮去吃個飯,吃完飯馬上就走,不能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不然的話就會越走越遠。

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位高中同學的電話,他告訴我說來了江南,想請我吃個飯。我欣然前往。進了包廂一看,正如我預料的那樣,果然有一位校長在場。

酒至半酣,那位校長半拍馬屁半提醒地對我說:“江南是個水很深的地方,每次換屆都有副市長落選。不過寧市長您放心,教育系統是個大系統,遍布全市各個鄉鎮,您的選票包在我的身上。您可莫小看我們這些農村中學的校長喲,在下面也是一方諸侯呢,加之好多人本身就是人大代表,要是串聯起來,選落個把副市長不是奇事呢!”

“這人哪裏是校長,分明就是個政客!”我在心裏嘀咕。他肯定是摸清了我的底子,知道我不在乎錢,或許也不貪色,但不可能不在乎選票,所以說起話來有些有恃無恐。我雖不感冒,但未露聲色,迎合他講了一句場面上的話:“好啊,如果組織上給我這個機會還得有勞你幫忙喲!”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一頓肉麻的阿諛奉承之後,他給我敬了一支煙,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我目前所在的學校是個農村中學,各方面資源有限,如果能夠承蒙您的關照把我調到城裏去,我的能耐會更大一點,活動的經費也會更足一點,為您服務起來也就更方便一點……”

我呵呵一笑,用一句官話回避了他的這個問題:“我看當校長委屈你了,你應該去從政。”

校長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有些窘,連連道:“哪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