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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雄說:“有所耳聞。”

李濟運苦笑道:“我算一個。”

熊雄並不多說,只道:“聽說了。”

聽得有人敲門,李濟運去開了,來的是李非凡同賀飛龍。熊雄同李非凡也是認得的,忙握手迎了進來。李非凡笑道:“非常抱歉,沒有迎接熊書記。我今天上午在市醫院做檢查,臨時接到通知,我已服藥了。檢查前吃的藥。”

“檢查情況如何?”熊雄問了問他的病情,又道,“李主任,你是烏柚縣老領導,今後多向你請教。”

李非凡客氣幾句,指了指賀飛龍,說:“熊書記,這位是賀飛龍,縣長助理,企業家。”

熊雄同賀飛龍握了手,說:“久聞大名!烏柚縣的創舉,提高民營企業家的地位。”

李濟運站起來,說:“李主任,飛龍,你們同熊書記聊吧,我有點事先走了。”

李非凡便同李濟運握了手,賀飛龍也來握了手。誰也不說話,只是笑笑。場面的氣氛本來就曖昧,不怕再添個曖昧的表情。

李濟運出來了,慢慢走回去。心想李非凡開會裝病,引見賀飛龍卻這麽起勁。烏柚只要來了新領導,賀飛龍總會最先聯絡上。穿針引線的人肯定少不了,你不介紹別人也會介紹。沒人介紹賀飛龍也有辦法搭上來。

第二天上班,李濟運叫來於先奉,商量熊雄的房子怎麽安排。於先奉說:“沒有空房子了,只有等劉星明房子空出來。”

李濟運說:“你再想想辦法吧,可以問問武裝部。”

於先奉走了,李濟運去梅園賓館。辦公室也沒安排,熊雄只能待在賓館裏。李濟運送了一疊材料去,說:“這些是烏柚基本情況,包括領導的分工,重要項目的責任領導。熊書記你先看看,需要什麽告訴我。”

熊雄接過材料,笑道:“辛苦你了濟運。”

李濟運說了房子的事,熊雄說:“劉星明的房子就不考慮吧。一年半載結不了案的。我趕著人家搬家,也不太好。”

李濟運琢磨熊雄的意思,也許是嫌那房子不吉利。那棟常委樓要說都是兇宅,不論哪套房子總有前主人出過事。李濟運自己住的這套,有位副書記還在牢裏沒出來。有回報紙上說,有個官員倒台,從他家墻壁裏挖出巨款。舒瑾就樂了,對李濟運說:“你猜我們這墻裏藏沒藏錢啊?”李濟運逗她:“明天起你不要上班,就在家裏挖墻。人家牢都坐幾年了,肯定沒交代。你挖到了,就發財了。”

熊雄沒事吩咐,李濟運準備告辭。熊雄卻問:“濟運,朱達雲怎麽樣?”

李濟運不想評品人物,只道:“朱達雲是政府辦主任,做過鄉長和鄉黨委書記。熊書記跟他很熟嗎?”

“哦,我隨便問問。”熊雄馬上就把話岔開了,“聽有人說劉星明什麽劉半間,什麽意思?”

李濟運說了劉半間的典故,背了那首“白雲半間僧半間”的詩。熊雄既不覺得幽默,也沒發任何感慨。依熊雄往日的心性,他至少會哈哈大笑,也許還要說劉半間嘴上冠冕堂皇,做的卻見不得人。原先聽李濟運說起烏柚不平事,熊雄可是拍案而起。

終於在武裝部找了套房子,熊雄七天後住進去了。熊雄的辦公室也調整出來了,劉星明的辦公室還打著封條。李濟運忍不住開了句玩笑,說:“武裝部的房子好,這些年還沒聽說武裝部幹部出事。”

熊雄笑道:“李主任,你相信風水?”

第一次聽熊雄叫他李主任,李濟運聽著有些不習慣。熊雄對他的稱呼,從濟運兄或老同學,到濟運,到李主任,花了一個星期。叫他濟運兄或老同學,兩人關系是很近的;叫他濟運,就開始生疏;終於叫他李主任,兩人的關系就是公事公辦了。李濟運知道這樣才是正常的關系,慶幸自己一開始就叫他熊書記。這也是多年心得。新做官的人,最初聽人叫他職務,總要謙虛幾句。你若依著他的謙虛,不叫他的職務,卻又把他得罪了。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謙虛。

老同學劉星明從精神病院出來,李濟運並不知道。他看見劉星明同陳美在大院裏走過,忙下車去打招呼。他遠遠地伸過手去,劉星明猶豫著擡了手。

“老同學,哪天回來的?”李濟運問。

“哪天?”劉星明回頭問陳美。

陳美說:“回來三天了。”

李濟運說:“回來也不說聲!晚上請你吃飯!”

陳美忙說:“濟運你忙吧,星明不想到外面去吃飯。”

劉星明說:“是的是的,你忙吧。”

李濟運看出人家待他很冷,心裏難免尷尬。他仍是笑眯眯的,說:“一定要請你,哪天約個時間。”

陳美拉拉劉星明,兩口子就走了。今天熊雄要去看舊城改造,李濟運得陪著。熊雄早上去梅園賓館陪個客人吃早餐,李濟運這會兒去同他會合。劉星明走了,李濟運朝他背影招招手,上車趕到梅園賓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