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4/6頁)

見他們幾個人走遠了,陳一迪說:“我們報社的成鄂渝是不是老在下面惹事?”

朱芝望望李濟運,才說:“沒有啊,你們成記者我們很熟的。”

“貴報很理解我們基層工作。”李濟運含混地附和著。

陳一迪說:“您二位這麽說是給我面子。最近網上因為成鄂渝,弄得我們報社很難堪。我們已經做出決定,調成鄂渝到社裏去,不讓他再在下面做記者了。”

李濟運掏出煙來,說:“裏頭是禁煙的,我們小心些吧。”

陳一迪搖搖手,說:“還是不抽吧。”

李濟運就不好意思,仍把煙塞進煙盒。他撿了幾粒銀杏果,遞給陳一迪說:“嘗嘗吧。這東西每天只能吃幾粒,多吃有毒。”他如此環顧左右,只因一時不知怎麽說。嚼了一粒銀杏果,他說:“陳總,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如果你們真以為成這個人有問題,幹嗎還要把他往社裏調?聽上去像高升啊!”

陳一迪搖頭苦笑,說:“他是你們成副省長成家駿的遠房侄子!”

“啊?成副省長?”朱芝驚道。

李濟運卻說:“不就是遠房侄子嗎?”

“他是親侄子,就做官去了。他是親兒子,就做房地產去了。”陳一迪撿起一粒銀杏,向前面的一棵樹砸去,“網上輿論不等於法律,但要真的立案查處又不太容易。成鄂渝是駐貴省記者站站長,副廳級幹部,調到社裏還得安排職務,做采編部主任。可他人不肯去北京,好在現在可以網上辦公,就隨他了。”

李濟運問:“幹嗎這麽由著他呢?”

陳一迪沉默一會兒,只道:“山不轉水轉。”

朱芝始終不吭聲,李濟運想她肯定是嚇著了。得罪了成鄂渝,等於得罪了成副省長。李濟運想安慰她,卻不方便在這裏說話。又想那成鄂渝,大小也是個副廳級幹部,怎麽像個無賴似的!

“他待在省裏不動,不照樣可以四處瞎搞?”李濟運說。

陳一迪說:“我們把他叫到北京,認真地談過。我們內部批評還是很嚴厲的,但不方便處理他。他在省城是買了別墅的,到北京去哪有這麽好的條件?看重自己優越感的人,是不會去北京的。他到北京去算什麽?一只小螞蟻!”

陳一迪沉默片刻,又說:“我說他若是成副省長親兒子,就做房地產去了,說的是一般規律。成鄂渝這個人有政治抱負,一直想到地方工作,沒有弄成。幾次他在酒桌上說,自己這個級別到地方上,就是市委副書記,哪用四處屁顛寫報道!”

李濟運和朱芝不便說長道短,只聽陳一迪一個人說。陳一迪說得這麽直,他倆原先打算說成鄂渝好話的,也就不再說了。陳一迪又道:“直說了吧,我就是為這事來烏柚的。看看網上IP,知道帖子是烏柚發出去的,網上炮轟成鄂渝和我們報社的,也多是烏柚網民。全國各地都有網民參與,也是烏柚人帶動的。”

李濟運見朱芝紅了臉,自己就出來解圍,說:“可能是個別知情的幹部看不過去,才發的帖子。我想陳總您是可以理解的。貴報在我們這裏很有聲譽,卻讓成鄂渝一個人弄得不堪。陳總您是個爽快人,我表個態吧。我們自己調查一下,叫人把帖子下了。”

朱芝的臉色很快回復正常,說:“陳總,您來之前,我同李主任商量過,也向劉書記匯報了,發動幹部踴躍訂閱《中國法制時報》。至少,我們要求政法系統副科以上幹部人手一份,縣級領導每人一份,估計有兩百多份。”

“非常感謝!”陳一迪說,“全國各縣都像貴縣,我們的發行量抵得上《人民日報》了!”

成鄂渝同成副省長的關系,要是讓劉星明知道了,必定會恨死朱芝。要是誰對朱芝有意見,也會拿這事做做文章。李濟運想到這些,便說:“陳總,我有個建議。成鄂渝的事,我同朱部長負責處理好。不必讓縣裏其他領導知道細枝末節,不然對成副省長不太好。領導同志的威信,我們得維護。”

陳一迪笑道:“自然自然!這正是我想說的。我沒說到烏柚來幹什麽,就是想到了貴縣之後,看看同誰說合適。同您二位打過交道,知道是可以說直話的人,我才說了。”

“感謝陳總信任我們!”朱芝說過這話,望著李濟運笑。

“不客氣。走吧,不說這事了。莫辜負了這麽好的美景。”陳一迪走了幾步,回頭輕聲說,“成鄂渝其實很想從政的,一直想把工作關系弄到地方來。”

李濟運搖頭道:“我說句直話,這種人弄到哪裏做官,只怕會危害一方。”

“我們也有難處。”陳一迪這話意思有些含糊。

劉艷他們在不遠處等著,沒幾分鐘就趕上了。剛才談的畢竟不是愉快的事,李濟運便用烏柚話囑咐劉艷,叫她好好想幾個問題,選個好地方采訪陳一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