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6頁)

沒想到,黨政幹部大會還沒開,劉壯夫就先一步被擔架擡進了市立醫院,是即將出任省監察廳副廳長的原常務副市長馬達親自帶人送過來的。躺在擔架上的劉壯夫估計是突然中風,田封義注意到,從救護車上下來時,劉壯夫已陷入昏迷狀態。

馬達急得幾乎要哭了,“田市長,這回可把臉丟大了!高速公路被堵,咱們還可以解釋說是意外的突發事件,市委大門被堵,就說不過去了吧?省委兩天前就通知了,咱們竟還是連大門都沒守住!讓省委領導怎麽想?這是不是故意搗亂啊?”

田封義也有些吃驚,“公安局這幫人是幹什麽吃的?怎麽會出這種事啊?!”

馬達道:“這不能怪公安局!王局長倒是提出過封路,壯夫書記想來想去沒敢讓封!市委門口的路是城區主路,封掉全城交通就亂套了!結果倒好,就在省委車隊逆行繞道的時候,六家國企一千多號下崗人員突然湧來了!壯夫書記在樓上一看這情況,又氣又急,當場栽倒在窗前,幸虧我和趙副秘書長在場,及時送了過來!”

田封義詢問道:“會場那邊情況怎麽樣?會不會也被群訪人員圍住啊?”

馬達說:“會場那邊我問過了,沒什麽問題,一大早就設置了警戒線!”

直到這時,田封義仍不想過去收拾局面。今天這個局面既不是他造成的,也不該由他負責,該負責任的是劉壯夫。可劉壯夫已經倒下了,趙安邦和於華北有什麽好說的?!還丟臉?該丟的臉就丟吧,反正文山沒搞好,他馬上要到省作家協會當黨組書記去了!於是,揮揮手,對馬達道:“好吧,馬市長,情況我都知道了!咱們分分工吧,我一邊打吊針,一邊看護壯夫書記,你們趕快回去,接待好領導!”

馬達不幹,“田市長,壯夫書記有辦公廳的同志守著,你還是一起過去吧!”

田封義心想,他過去幹什麽?看趙安邦、於華北的白眼嗎?嘴上卻道:“馬市長,你看看,你看看,我這個樣子,能去見省委領導嗎?你就不怕我也倒下嗎?”

馬達真做得出來,大大咧咧地抓起吊瓶看了看,“嘿,田市長,你這掛的不都是些營養藥嗎?你真不過去,那我可如實向省委領導匯報了?!”

田封義突然來了火,“馬副市長,你威脅我是不是?要匯報就去匯報吧!不錯,我就是在掛營養藥,就是沒病裝病,鬧情緒,看省委能把我怎麽了?!省委不是已經把我安排到省作家協會去做黨組書記了嗎?還能再把我往哪裏貶啊?”

馬達心裏也有數,“田市長,你有情緒可以理解,可現在是什麽情況啊?就算鬧情緒也得有節制嘛!壯夫書記如果今天不倒下,有他頂在第一線,你在這裏吊吊水倒也罷了,現在壯夫書記在搶救,你這個市長兼市委副書記不出面行嗎?咱不說黨性原則了,就是做人也不能這麽做吧?省委認真追究下來,你當真就一點不怕嗎?”

田封義想想也是,不敢再堅持了,苦著臉道:“好,好,那走,那就走!”

向門外走時仍吊著水,水瓶在秘書手上舉著,只不過瓶上的用藥單撕去了。

馬達看著不順眼,直截了當道:“田市長,這種時候,你能不能把針拔了?”

田封義恨得直咬牙:馬達算他媽什麽東西?竟敢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臉上卻沒表現出來,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馬市長,你要覺得心理不平衡也掛瓶水嘛!”

馬達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後來見到趙安邦、於華北,也沒當面揭穿。

省委車隊是從後門進的市委大院,劉壯夫裝潢門面的所有努力全落了空。趙安邦、於華北和石亞南、錢惠人這幫新班子成員從各自的車上走下來時,個個吊著臉,連和他們原班子成員握手都冷冰冰的。尤其是趙安邦,明明看到秘書站在身後舉著吊瓶,仍沒說句安慰的話,反譏諷道:“我看你們一個個病得都不輕啊!”

田封義扮著笑臉,壯著膽氣說:“是啊,壯夫同志這會兒正在搶救呢!”

趙安邦像沒聽見,走到馬達面前,厲聲交待說:“馬達,你不是要到省監察廳去了嗎?上任後給我查查今天圍堵高速公路的事!看看誰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啊?有沒有策劃者啊?有沒有特殊背景啊?好好查,查處結果直接向我和省政府匯報!”

馬達不敢辯解,抹著頭上的冷汗,連連應著:“好,好,趙省長!”

也在這時,於華北過來了,沒和他握手,卻從秘書手上要過水瓶看了看,看罷,只冷冰冰摔下一句話,聲音不大,口氣卻不容置疑,“給我把針拔下來!”

田封義略一遲疑,只好把吊針拔了下來,這時再堅持不拔,肯定要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