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長夜無際(第5/10頁)

劉重天沉默片刻,緩緩開了口:“老齊,首先我要向你檢討,在小艷的問題上,我失職了,我們專案組什麽地方都查過了,就是沒想到她會被金啟明、吉向東藏到山裏去,還是你提醒了我。更要命的是,趙廳長他們采取行動時,沒保護好小艷,到底讓小艷出事了……”

齊全盛打斷劉重天的話頭道:“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老兄就別再說了,她是自己逃出去的,是自作自受,根本怪不到你!你直說好了,是不是小艷生命還有危險?是不是?”

劉重天搖搖頭:“危險期真是過去了,但後遺症是嚴重的,很嚴重,醫生今天告訴我,小艷從山上墜落下來時,後背著地,脊骨嚴重受損,已經無法復原,癱瘓已……已成定局……”

齊全盛驚呆了:“這……這就是說,小艷一……一生都離不開輪椅了?啊?”

劉重天點了點頭:“老齊,現在小艷還不知道,你……你最好也不要在她面前說。”

齊全盛仰望夜空,怔了好半天,嘆息著問了句:“重天,這……這是不是報應啊?”

劉重天馬上明白了齊全盛的意思,忙道:“哎,老齊,千萬別這麽說,我們都是共產黨人,怎麽能信這一套呢?!月茹當年出車禍是意外,今天小艷從山上摔下來也是意外嘛!”

齊全盛毅然回轉身,不無哀傷地道:“算了,重天,那……那我們還是回去吧!既然……既然已經是這個情況了,就別看了!你相信我好了,我……我會正視這個現實,也會正確對待的,你和月茹七年不都挺過來了麽?我……我也會挺過來的……”

劉重天不好繼續勉強,嘆了口氣,隨著齊全盛轉身往門外走。

上車後,齊全盛又木然地開了口,聲音沙啞而苦澀:“綁架者的情況,弄清楚了嗎?”

劉重天通報道:“弄清楚了,趙副廳長匯報說,是通緝犯王國昌組織實施的犯罪。王國昌是黑社會組織的頭目,手上有幾條人命,綁架楊宏志,搞死祁宇宙,都是此人一手策劃的。”

齊全盛看著車窗外的夜景,很明確地問:“怎麽?和金啟明、吉向東就沒關系嗎?”

劉重天很客觀:“根據掌握的情況看,還真和金啟明、吉向東無關。王國昌的老板姓塗,叫塗新剛,是香港一個黑社會組織的骨幹分子。王國昌一夥人在鏡州被捕後,這位塗新剛得到風聲,便由香港逃往了南美,現在可能在巴西,目前,香港警察和國際刑警都在追捕……”

齊全盛把目光從車外收回,有些惱火地盯著劉重天:“重天,你是不是太書生氣了?啊?境外黑社會組織怎麽會對鏡州這麽感興趣?怎麽會對你這個省紀委書記這麽感興趣?非要陷害你,把你往死裏整?啊?為什麽要挾持小艷要挾我?這明顯涉及到金字塔集團的利益,幕後指揮者只能是金啟明、吉向東!重天同志,我看一個都不能饒恕,應該來一次大收網了!”

劉重天想了想:“老齊,你分析得有道理,我也這樣推測,可你老兄要記住,我們是一個法制的國家,必須依法辦事,沒有犯罪嫌疑人的犯罪證據,任何分析和推測都是無力的!”

齊全盛怒道:“怎麽沒有?齊小艷是不是落到了金啟明、吉向東手上?齊小艷給我的兩封信是不是金啟明逼她寫的?小艷又是怎麽落到王國昌這夥人手上的?這還不可以抓人嗎?這是刑事犯罪,已經不是你們專案組的事了,今夜你不抓人,就由我們市局來抓吧!”

劉重天勸道:“老齊,你冷靜點,我的意思不是不抓,而是等掌握了更有力的證據再抓。再說,金啟明還是市人大代表,市人大不開會撤銷他的代表資格,我們抓就是犯法!我看可以考慮先對吉向東實行雙規,金啟明就是要抓,也要等市人大開過會再說,你看呢?”

齊全盛勉強同意了,卻又發泄說:“重天啊,這個市委書記我反正是幹不長了,要按我過去的脾氣,今夜就他媽的查封金字塔集團,把金啟明、吉向東從他們的狗窩裏全揪出來……”

劉重天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老夥計喲,沒準我也幹不長了,如果那位黨和國家領導人不講原則,護著他的寶貝兒子,我可能就犯了‘非法拘捕’罪,很可能在你前面先下台哩!”

齊全盛認真了:“重天,你怎麽又來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抓肖兵和你沒關系,完全是我們鏡州市的事情,是我這個市委書記下令讓公安局采取的行動,讓那位領導人和我算賬吧!”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劉重天和齊全盛都還不知道肖兵的真實身份,二人都還擔著莫大的政治風險。肖兵被捕後,仍以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兒子自居,派頭擺得十足,隨肖兵同時被拘捕的三個北京人也證實了肖兵的特殊身份。面對錄音帶,肖兵坦承不諱,說是因為酒喝多了,無意中泄了密,要鏡州市委辦他的泄密罪。劉重天和齊全盛都知道,對這種酒後胡言,泄密罪是辦不了的,要麽立即放人,要麽落實肖兵的犯罪事實,拿到犯罪證據,再向省委和黨和國家領導人匯報。人既然已經抓了,當然不能這麽放,也只能幹到底了。於是,今天一早,齊全盛便親自安排市局一位副局長帶著幾個辦案人員按肖兵名片上的辦公地點直撲那個老區基金會。